楊二下意識的嘆了口氣,心中舒服了很多,柳相的手掌已經近在咫尺,但他的表情卻有了些變化,笑容從臉上慢慢退去,取而代之是疑惑。
疑惑是從眼角開始生出的,與興奮一樣,很快就向四周蔓延開來,只是還沒有走上多少時間,疑惑又開始慢慢淡去,疑惑的淡去的地方被恐懼從新填滿。
楊二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沒有哪一能讓他信服,他下意識的認為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楊二沒有機會再去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就此昏了過去,楊二的身體已經虛弱到極點,光是那拳風他都受不了。
楊二醒過的時候,仁濟村的事情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映入眼睛的是楊二無比熟悉的場景,兄弟們也都在身邊。
楊二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只有在這裡他才能完全放鬆自己,仁濟村的事情楊二能想起的就是沒有昏倒之前的,昏倒後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他也沒有去問,那本來就不是他的事情,只要兄弟們都還在,只要他又回到家裡,別的什麼事他都不關心。
柳相的拳頭確實沒有擊中楊二,楊二在柳相的拳頭到達之前昏了過去的,更準確的說柳相的拳頭在快要擊中楊二的時候停了下來,楊二在此之後昏了過去。
楊二昏倒之前看到的並不是幻覺,柳相的表情確實非常恐懼,柳相的身子是自己有意識停下來的,他就這樣伸著拳頭,懸停在半空中,整個人就像定在那裡一樣。
除了臉上無盡的恐懼外,身體各個地方都是靜止的,而且是絕對的靜止,那一刻就連呼吸都沒有,柳相之所以會停下來完全是他自己的決定。
他用盡了全力才停下來,這對攻擊者來說是大忌,柳相能明顯聽到他身體各處的骨頭都碰撞到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音,隨後各處的疼痛蜂擁而至,柳相額頭的汗水只一瞬間就佈滿了。
直到那一刻柳相才又恢復了呼吸,這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如此迅速,柳相很清楚,也很糊塗,他清楚的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糊塗的是他為什麼要這樣選擇。
八卦陣一破,柳相就很激動,他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向楊二攻去,按照柳相的想法,楊二無論如何都躲不過自己的攻擊,就算他能稍微做出反應,柳相也能隨即調整,楊二這次是必死無疑。
柳相自然是興奮的,於情於理他殺了楊二都只有好處,而且現在他做的到,當離楊二還有不到一尺遠的地方時,柳相已經知道自己要得手了。
這個距離內,就是有人來救楊二也來不及,更何況也不會有人來,除非自己停手,有那麼一剎那柳相忍不住想到。
隨即又覺得有些好笑,自己是不會停手的,而且在那一刻柳相心中還有一個疑惑,就算自己想停手也是做不到的,沒人能在如此速度下停下來。
柳相接下的來的動作證明了他能做的到,而且他也停下來了,不惜一切代價停了下來,柳相非常確定自己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他喉頭有一股東西在流動。
柳相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感覺,想要找到停下來的原因,在那種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讓柳相不惜受傷也要停下來,那就是如果在前進一步柳相就會沒有命。
這不是一種感覺,它就像真實發生的一樣,柳相非常確定如果他不停下來的話,他就會死,而且柳相非常確定這絕對不是幻覺,是真實發生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柳相沒有停下來然後他就死了,之後又回到了這裡一樣,與預見不同,他真實的經歷過。
他知道這種感覺,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蹦出的絕望,沒有任何遮掩的向他撲面而來,柳相在毫無準備的條件下全盤接受。
一瞬間從腳冷到頭,不是身體在冷,也不是意識在冷,而是靈魂,真真切切的靈魂被凍住了,那種感覺只要想一下就會不由自主的冒冷汗。
重要的是它發生的毫無徵兆,就是從內心深處生出的,柳相的冷汗一茬接著一茬,他已經顧忌不到疼痛。
今天柳相產生讓他難忘的三種感覺,第一次是見到昆的時候,那種感覺是敬佩,是發現新事物的驚奇,第二次是方畢左,那也是敬畏,敬佩中多了一分恐懼,是那種到了未知領域的恐懼。
也就是說你很怕,但你這怕是沒有緣由的怕,是看不見摸不到的,這種恐懼雖然也很難受,畢竟不瞭解,不瞭解的東西所產生的害怕是產自內心的。
第三次就是這一次,這一次完全不同,這次的恐懼也是內心最深處的,但你卻看的見摸得著的,換句話說這次的恐懼是在能承受的範圍最頂點,只要再多一點點就會死去。
它是如此的真切,直擊內心,想躲避做不到,連想死都做不到,柳相經歷的就是這個,那是用語言怎麼說都不過,又怎麼說都不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