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毓賓不禁心生遐想,他輕聲朗誦:原上野煙輕,芙蓉落晚晴。桂花秋一苑,涼露夜三更。香滿隨雲散,人歸趁月明。誰知小山意,惆悵遍山城!
“好一個人歸趁月明。”忽然,隔壁傳來清脆的聲音,宛若黃鸝出谷。範毓賓也不由得一愣。一會兒,傳來敲門的聲音,範虎開啟門,是一個面目清秀的書童。書童進來抱拳向範毓賓行禮,粗聲粗氣地說:“我家少爺有請公子到隔間一敘。”
範毓賓心中好奇,身子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他朗聲說道:“榮幸之至。”
從表面上看,這間雅間和其他的沒有什麼不同,一開啟門,裡面卻別有洞天:原來是一間觀景廳,整個廳優雅秀致,顯得主人頗為不凡。向著花園的那面牆已經完全打通,只安了一排雕花的欄杆。一個窈窕的身影背手站立在欄杆旁,頭戴方巾,身著一襲白衫,隱隱有超然脫塵之勢
範毓賓恍然大悟,他開啟窗戶站立的位置離這邊也就四尺有餘,難怪自己只是輕聲低吟,卻被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背手而立的公子緩緩地轉過身,動作曼妙動人,範毓賓沒來由的心中一跳。對面的公子也就十六、七歲,眉如遠山、眼若秋水,鼻如瓊瑤、嘴若櫻桃。膚色晶瑩如玉,如花樹堆雪;神情如幽蘭空谷,清麗秀雅。只是眉宇間隱隱有絲愁雲。
範毓賓眼都看得直了。那公子臉竟也微微一紅,宛若新月生暈。他拱手一禮:“敝人是此處東家,剛才碰巧聽到公子吟詩,詩中嵌有月明二字,才冒犯打擾。”聲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範毓賓半晌才醒過神來,慌忙拱手回禮:“能得公子賞識,是在下的榮幸。”兩人相對而坐,範毓賓只覺得空氣中幽香浮動,這不是桂花的香氣,卻比桂花的香氣更加令人心醉。
“在下曹幼明,請問兄臺高姓?”那公子柔聲問道。“不敢,在下範毓賓。”範毓賓朗聲回答。
“公子也喜歡桂花?”曹幼明瞄了範毓賓一眼,接著說。那個書童這時也泡好了一杯茶,輕手輕腳地放在範毓賓的邊上。
範毓賓輕輕一笑,輕聲念道:“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曹幼明接著吟誦:“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倆人唸完,不由得相視一笑,彷彿彼此相知多年。觀景廳裡的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
“這幾顆桂花是我親手所栽,至今陪伴我已有五年了,今日得到公子誇讚,也是它們的福氣。”曹幼明幽幽說道,接著話鋒一轉,說:“公子姓範,又是山西口音,可是介休範氏一脈?聽說他們在張家口推出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呢。”
“範三拔正是家父。”範毓賓微笑著說:“不過我乃一介書生,平時都是兩耳不為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你說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可是不太清楚。”
“不過公子看起來可不像個只讀聖賢書的傻書生呀。”曹幼明也是嫣然一笑,這一笑,美豔不可方物,似乎能顛倒眾生。
範毓賓強自鎮定心神,呵呵笑道:“兄臺姓曹,不知可否認識太谷的曹家,不知可否認識曹三喜。也不知他在遼東的燒酒現在賣的可好?”
曹幼明卻是一愣,臉色也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如常,他正色道:“小可正是太谷曹家。曹三喜正是家兄。不過家兄乃是寂寂無名之輩,不知怎得公子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