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音走上前,將王氏面前的畫重新捲起來,她一邊卷畫,一邊答道:“聽外祖母有提過一次,但因為一直未能拜見大舅母而不知詳情。所以昨夜雖然有些奇怪,仍是走進去了。”
“你既然看到裡面是修文,為什麼不及時出來?”王氏仍是一副審問的語氣。
蘇錦音已經將畫全部捲了起來,一點兒也沒讓丫鬟們看到。她仔細看向王氏,答道:“房門打不開,我丟了個燭臺出去,也沒有人過來。還好大表哥機敏,尋了棋盤過來,以全我二人的名聲。”
蘇錦音原是不想牽扯鄭修文出來的,畢竟她來這鄭家的最初原因就是和鄭家的二少爺鄭多智有關。這會兒再跟大少爺牽扯上,鄭家的長輩心裡估計沒一個痛快的。
但今日鄭修文太過維護自己,蘇錦音知道王氏這種膝下只有一個兒子的,難免會對兒子看得緊要些。她不想給王氏自己搶了她兒子的錯覺。
蘇錦音又將更多的功勞放到鄭修文身上去:“大表哥說,與其大聲呼喊驚得太多人過來誤會,不如靜觀其變。左右這棋局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一局棋要那麼長的時間,只要我二人能覆盤,也沒得讓人懷疑了。”
蘇錦音說完這些,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鄭修文。
她擔心這個心直的又要口快。
還好,鄭修文這一次乖乖地閉住了嘴。
王氏的臉色稍霽。
劉氏的臉色則十分難看。她當然知道話說到這個程度意味著什麼,劉氏不甘心地同鄭老夫人道:“母親,今日的事情,兒媳也無辜被牽扯在其中。既然已經清楚了原委,總要還兒媳一個清白吧。”
鄭老夫人看向劉氏的目光簡直像是冬日裡的冰塊,能在這暖暖春日裡生出一陣冰冷的煙氣。
劉氏心中七上八下,面上卻只能強做鎮定。她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要認下不成。左右來個抵死不認就是了。
鄭老夫人活了這麼大歲數,內宅裡的陰私她又哪裡見得少了。劉氏這一低頭閃躲,她就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鄭老夫人直接下令,將今日這群指認蘇錦音的丫鬟全數綁了出去杖責。
待房中只留下自家這幾個時,鄭老夫人就扶著椅子站起身,親自將其中一幅畫開啟給劉氏看:“劉氏,你這樣還要否認沒有見過錦音嗎?”
劉氏抬起頭,迫不及待地看向那一直想偷看的畫卷。
待看清楚畫上的情景時,她臉色瞬間灰白,心中一片冰涼。
完了。
她看著畫上的自己,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劉氏怎麼也沒有想到,蘇錦音竟提前留下了這樣的畫。那畫中的茶、景、物,劉氏都可以矢口抵賴。畢竟,在這一點上,劉氏早有準備。
但無論怎麼抵賴,那畫中的人,劉氏抵賴不了。
畫中軟塌上的女子,穿的衣服、戴的髮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張臉上眉眼神態,與劉氏一模一樣。
甚至,那伸手握蘇錦音的動作,劉氏在今日入房之時,就才做過。
劉氏百密一疏,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最大的疏漏會出在自己身上。
她換得了所有的東西,卻換不了自己這個人。她的神態、她的舉止,她假笑的模樣,都已經深入骨髓,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