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來這麼早?”
衛思行抬手打了招呼。
衛繼嗣面無表情,看了眼嘴角常常噙笑的王弟,他沒有寒暄,直接道:
“江州那邊的事情王弟知道了?還有少奇的信,王弟也看了吧?”
衛思行含笑點頭。
衛繼嗣有些冷臉,偏過頭說:
“少奇類我,話說很衝,確實不妥,有些事,哪裡是他這晚輩小子能質疑的,難不成王弟還能沒他想得多?班門弄斧罷了,真是給點陽光他就燦爛,下次不派他出去了……要不本王把他喊回來吧,吊起來讓王弟用鞭子抽一抽,讓他記個教訓。”
衛思行看見,這位王兄說話全程都是偏頭,觀摩遠方風景,沒有看他。
他不由失笑,擺擺手道:
“哪有這麼嚴重,都是自家人,少奇侄兒的性子,本王還是挺喜歡的,聽下面人說,他把安惠照顧的不錯,十分護短,本王沒什麼不滿的,跟何況,小孩子嘛,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是好的。”
衛繼嗣臉色稍緩了些,他看了看風輕雲淡的噙笑弟弟,沒由來的說了一句:
“陛下今日心情不錯,都有了閒情逸致賞琴曲。”
衛思行看了一眼不遠處隱約有絲竹管絃之樂傳來的甘露殿,不動聲色道:
“是昨晚加急送進宮的那封江州奏摺緣故?司天監夏官靈臺郎林誠呈上的?”
衛繼嗣微不可察的點頭,有些冷聲說:
“等下的御前會議……陛下會問到意見的,王弟先想好怎麼答吧,嗯,最好現在提前告訴為兄,為兄全聽你的。”
衛思行臉色微變,立即搖頭:“王兄這是什麼話?是我緊隨王兄才對,王兄勿要折煞小弟1.”
衛繼嗣不置可否,似是鼻音輕哼了下:
“哦?是嗎,可現在下面不少人都在傳一些流言蜚語,本王也覺得不無道理。”
“什麼流言蜚語?”衛思行接話。
“有個別愛造謠生事者說,王弟的梁王府對我魏王府的路線有些不同意見,現在搞得下面那些依附咱們衛氏之人都束手束腳的,對待各地離乾宗室都瞻前顧後,好像是深怕理解錯了咱們兄弟倆的意思……”
衛思行注視了會兒兄長表情,嘆氣道:
“王兄,少奇侄兒那封信我也看了,很理解少奇侄兒的怨氣。
“可是……有些事咱們必須提前考慮,不能只管進,不管退。弟弟我有時候回過頭,看著咱們衛氏這些年一路走來、積攢下來的這麼大家業,總覺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滋味不比那些賣慘叫苦的離乾舊臣們好,這麼大一艘船,更需要好好掌舵,畢竟船大難掉頭……
“王兄,咱們得適當學學那些五姓七望,雖然現在沒有咱們衛氏這般權勢矜貴,但是這些能延續數百年的鐘鳴鼎食之家,自然有它們的存活道理,和瀕臨亡族亡姓的慘痛教訓,例如一樹之果,不盈一筐……咱們得虛心學一學。”
說到這裡,衛思行頓了頓,才壓低嗓音道:
“江州那邊,情況很微妙複雜,潯陽王離閒一家,被陛下從龍城起復,已經是一道明顯訊號了,這不止是警告咱們家,還警告了那位相王。
“前不久,陛下又讓潯陽王擔任江南督造使,預設新江州長史歐陽良翰全權主持東林大佛修建,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歐陽良翰能越級升任從五品的大周最年輕長史,可不只是一個‘東南遺珠’的聖寵可以解釋的,陛下是把此子作為潯陽王府的一層保護鎖,至於為何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