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十五那日在大孤山,幸虧有良翰與謝姑娘,我們家才逃過一劫,後來下山回鹿鳴街的路上,阿妹忽然開口,說我們恐怕沒法再繼續當庶人平民。
“沒法再過回以前那樣隱姓埋名的悠哉日子了,我們一家已經被洛陽的有心人注視到,註定要捲進未來那一場紛爭了……”
離扶蘇抬起頭,注視歐陽戎,不禁再次確認:
“良翰,你說,這是真的嗎?我們家真的沒法再回去了嗎?”
歐陽戎頭不抬說:
“上次我在漪蘭軒書房說的話,大郎你們不是聽到了嗎?”
離扶蘇一愣,旋即表情有些尷尬,“良翰,當時我們……”
“沒事,小師妹已經與我說過了。
“而且我也早猜到了些,那段時間你阿父阿妹無事獻殷勤來著。”
歐陽戎丟下啃乾淨的瓜瓢,拿起汗巾,擦了擦手,隨口問:
“怎麼,大郎這是不信我的推測判斷?”
“沒有。”
離扶蘇用力搖頭,輕聲道:
“只是覺得,即使良翰的判斷應驗了,祖母真的把我們一家人接回了洛陽,過程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甚至回京後,再次冊立阿父為皇嗣。
“但這滔天的富貴,我怕我們接不住,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情。
“還不如隱居龍城,一家人在一起,過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歐陽戎頷首:“行,那下半輩子,大郎繼續天天在聚賢園裡懸樑讀書、伺候老師吧。”
“咳良翰這是什麼話,你以前也說了,讀書需要勞逸結合,偶爾去一趟雲水閣修身養性一下,怎麼不行了?”
歐陽戎撇嘴打斷:
“都還沒回京呢,就開始多愁善感,別人是居安思危,你倒好,直接偏居一隅,還扯什麼懷戀平平淡淡的日子,你先把眼下過好再說吧。”
年輕縣令低頭拍拍袖子,有些冷聲:
“天潢貴胄的出身,已經勝過這世間的大多數人了,大郎只想享受它的好處,畏縮它的風險與責任嗎?
“那我剛剛與你講的,身份與責任的道理,豈不是白說了?
“下不為例,大郎若還是這般胡思亂想,猶猶豫豫,以後就別來找我了,友盡於此吧。”
“良翰息怒。”離扶蘇趕忙擺手,抓住好友袖子,努力挽回道:“我的錯,再也不敢了!”
歐陽戎瞅了眼他。
離扶蘇訕笑,片刻後,他輕“咦”一聲,隱隱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