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目光凝固,他冷聲道:“那為何多此一舉,令義軍劫掠大戶。”
“這怎麼能稱得上義。”
張正雋駁斥道:“七日餘糧,終有盡時,我等令義軍大肆劫掠大戶,便是讓他們再無回頭之路,屆時,又有誰敢反我?”
朱敬已經瞭然張正雋的意思。
默然片刻,旋即抱拳,以示遵命。
他本是地方一伍長,職務不高,義軍來襲,他難以應敵,乾脆從賊,因為識得些許文墨,又粗通軍務,張正雋就多有拉攏之意。
數座城池,都是他朱敬攻克而下,於是張正雋對他愈發重用,可朱敬何嘗不知這是危牆之下,但朱敬更清楚,他走到這一步,已經積重難返,朝廷容不得他。
張正雋這些伎倆足夠陰損,卻也吃透了人性,若是底下義軍沒有經受得住誘惑,大肆劫掠地方大戶,事後必是重罪難免。
再以這些謠言相輔,知道朝廷容不得他們,那麼這些義軍就算是不肯跟著張正雋幹,也只剩下死路一條。
等到朱敬走回營帳時,王守義找準機會,主動攀談。
“你是何人?”朱敬正為張正雋的吩咐而頭疼,他固然知道張正雋的謀劃對於義軍這些將領而言,是利大於弊的,但終究還是有損德行。
王守義多年市儈之徒,心思玲瓏,自知掰扯一個普通身份,難以取信,於是故作威儀,開口道:“與將軍一樣,曾為大周故吏,姓王名胥,無奈從賊爾。”
王胥是王守義的本名。
為了貼近義軍,不露身世,故此易名王守義,而今見到了這些義軍,跟他女兒所說的一樣,實為烏合之眾,為脫身,只得尋求外界的力量。
朱敬見他將義軍說成賊軍,立刻慍怒拔劍,劍指王守義的脖頸。
而王守義紋絲不動,直視朱敬。
“我為將軍尋得一條活路,將軍如此對我,難道真是想和賊人共赴黃泉嗎?”
朱敬見王守義神態如常,覺得他並非常人,立刻收劍,冷聲道:“叛逆已是死罪,哪有活路可退。”
“放在別人手上,正是死路,可如今朝堂前來平叛的人,是晉王也。”
王守義說實話,他心裡對晉王也沒有什麼底兒,但是義軍的聲勢更差,與其和朝廷鬥到底,他也認為另尋出路更能保全自身。
“管他晉王、漢王,都是朝廷的人,我等已然謀反,難不成他還能保全我們嗎?”朱敬是知道這一仗不好打的。
假如這一仗好打,張正雋怎麼會使出這樣陰損的伎倆,來凝聚已經出現動搖的軍心。
“保全眾人難,保全將軍易。”王守義緩緩開口道:“我是賊道身邊的親衛,聽聞他的計謀,便知人心所背,不可一意孤行。”
“只要將軍約束自己的將士,令他們與人秋毫不犯,就可保住周全。”
朱敬猛然發笑道:“眾將皆掠,獨我不爭,你以為張天師會不起疑心嗎?”
說到這時,朱敬神色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