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陰城,宏真寢殿,帷幕後端坐的老者,容顏枯槁如死。全身四肢,已有部分化為死灰之色。
也不知從何時起,羽旭玄身後的‘碧霄真君已經消失無蹤。
而宏真身側的‘玄陰虹羽蛇則是在那劍意衝擊之下,靈光黯淡,千瘡百孔,近乎寂滅。
此刻羽旭玄目光明晦不定,面無表情,朝著宏真深深一禮。
“旭玄恭賀師兄,今日登仙羽化,問真成道”
“恭賀?登仙?旭玄你這是在嘲笑?嘿——”
宏真譏諷的一笑,已徹底放下了所有反抗,只悠悠道:“想來想去,還是有些不甘呢就這麼去了。近七百年道業,一朝全毀,盡付東流。”
“人都有這麼一日”
羽旭玄的面色平淡,並無動容:“四百年後,若旭玄依然不能渡空而去,也當如師兄一般。有師兄你的前車之鑑,料來徒兒定會坦然接受,不會再做那垂死掙扎。”
“是麼?”
宏真並不置可否,而後又好奇的問:“那‘碧霄真君,之事,我從未聽你說過。旭玄你也未曾說起,曾進入過離寒第四層之事。如此說來,徒兒你是從百年前開始,就對我心生防範?”
“非也百年前旭玄心高氣傲,哪裡肯讓別人以為我一身成就,盡是靠戰魂得來?且那時旭玄修為不過築基,若讓我知曉進入四層,豈非是取死之道?我不如師兄你謹慎,卻也知說話留三分,懷璧其罪的道理。”
羽旭玄凝聲道:“到五,六十年前,旭玄身中羽蛇死咒,屢次三番復發。對身旁之人,再難全心信任,總要留下別人不知的後手,才能安心。這戰魂之事,從此就再未曾告知過他人。只是沒能想道,在身後暗算旭玄的,會是師兄你。”
“原來如此”
後面一句,宏真直接掠過,並不理會:“我還有一問,在離寒宮內,我若放過莊無道,不向他出手,那又該當如何?”
——只羽雲琴一人,他手到擒來。至於離塵宗那個小子,可不是什麼急公好義之輩。
“以師兄你的性格,無此可能——”
羽旭玄話音未落,就望見宏真那灼灼逼人之色。略作沉吟,就一聲嘆息。大袖一拂,一尊冰棺,頓時就出現在他的身側。
透明冰層之內,赫然是個少女身影。容顏相貌,俱都與羽雲琴一模一樣,仿似一個模子印出,無半點不同。
“天人備胎?”
“不錯羽蛇化寒毒始終不能解,有段時日我曾想過奪舍投胎。這具天人備胎,就是那時尋得。可惜是隻有二階,我若用這備胎,必定要再用二十年時間,恢復今日修為。且死咒不除,又有何用。恰好雲琴出生,這具備胎便給了她。”
羽旭玄的眼內,略含著譏諷。宏真之語,是想證明他羽旭玄,其實與他也沒什麼兩樣,一樣的絕情絕義?
“若師兄你真能忍得住,不向莊無道下手。那麼旭玄,也只有放下一切僥倖,與師兄全力一搏然而至少雲琴她,可以性命無憂,脫身事外。也是我這個父親,最後能為她做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卻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一戰我輸了,卻到底還是沒看錯你的性情——”
宏真一聲嘆息,再拂大袖,渾身上下,赫然開始化成了石質。“旭玄你可知,若說我這一生,最得意之事,就是將你收為門下。然而六十年前下手之時,卻是至今也不曾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