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姜一路滾下山坡,滿地的尖銳石子沿途硌在身上,將身上的衣衫劃出不少口子。幸在涼亭雖位處高地,半路卻有株凋零的桃樹攔路,孟良姜順手抓住,這才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露出的一截皓腕被尖銳的石子刮出數道紅痕,傷處傳來陣陣刺痛。
孟良姜咬牙忍痛,卻顧不得其他,只死命抓著那株救命桃樹,雙腳蹬著溼/濡的泥土奮力向上爬。
泥土鬆軟,桃樹枯竭,受力到了極點忽聽得刺耳一聲,竟將埋地幾寸的樹根盡數拔出。孟良姜瞠大了雙眸,手下忽地一鬆,連帶著連根拔起的枯樹一同滾下了山坡去。
孟良姜失了支撐,迅速就著山坡滾了下去,直到頭撞上大石,瞬間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孟良姜不知身在何處,待她悠悠轉醒,只覺頭沉刺痛,入目皆是一片黑暗沉沉。勉強撐著地面坐起來,額頭上卻覺刺痛難忍,她伸手一摸,只摸得一片溼/濡,鼻尖也盡是一股血腥之氣。
夜幕已至,今夜黑雲蔽月,沒有月光,也沒有燭火,放眼四遭盡數黑暗,除卻幾聲蟲鳴外再無聲響。
眼眶一熱,淚水便忍不住奪眶而出。
孟良姜抬手一抹眼淚,作勢就要站起來。腳腕卻一痛,吃痛一聲又重重跌了回去。
“難道我今晚就要折在這兒了嗎?”心下酸楚,孟良姜強作堅盾的心防轟然崩塌,淚水汨汨而下。
一想到母親死後,近年來父親愈來愈不將自己放在心上,小時的父慈都作了煙消。他又明知那馬安言是個混賬東西,但仍舊是為了攀附馬家之勢不惜將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都貢獻出去。
難道血濃於水的親情,竟還比不上權勢之誘惑嗎?
也怪她今日太過大意了,竟沒想到馬安言色膽包天,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欲行不軌之事。也是蒼天庇佑,她從那麼高的山坡上摔下來竟然沒死,回頭定然不會輕易饒了那混賬!
思及此,孟良姜又重重嘆了口氣。要是月娘找不到這裡來,她怕是真要在這荒山野嶺裡待上一整晚了。
遠方似有點點亮光迫近,孟良姜心神聚凝,擦了擦眼努力朝那光源處望去。奈何夜色深沉,只瞧得一抹隱約白影,卻不曉得是不是府裡的人尋來了。
額頭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但殷紅血液仍舊流了滿臉,汙了眼眶瞧不大清眼前。孟良姜試著動了動受傷的左腳,卻換來一陣鑽心般的疼痛。
那抹白影走近,藉著那人手中的燈籠散出的光芒,孟良姜才瞧清來人的面龐,驚得睜大了眼:“暮染!?”
“孟小姐!”
暮染蹲下身來,打著燈籠去瞧地上癱坐的女子。孟良姜被突然的燭光刺了眼,下意識側頭避開。
似未曾瞧見過這般狼狽模樣的孟良姜,暮染也同是一驚:“你……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不必用鏡子孟良姜也知道自己現下有多麼狼狽不堪,當下卻沒心思去在意什麼容貌,聽罷只無奈嘆氣:“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吧。”暮染微微一笑,放下燈籠,順手搬來一塊石頭,拍了拍灰塵坐下,儼然一副是等著聽戲的模樣。
孟良姜瞪著他,滿臉不可思議:“你不會是想坐在這聽我慢慢道來吧?”
暮染好整以暇,挑了挑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孟良姜幾乎沒一口怒血噴湧而出,恨恨剜了他一眼,抱著受傷的腿默默轉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