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落一點也沒有要和程然客氣的意思,她攀到他的背上,還扭了扭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見程然也沒有再和她搭話的意思,她便自顧自思考起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要說落玖突然良心發現把身體還給她她是不相信的。周圍還殘留著符紙燃燒完特殊的香味,能夠透過啟動血縛之陣修補固魂來牽制魂魄行動的只有當初佈陣的夜嵐和知道她體內秘密的楚軒逸,她記得體內固魂出現鬆動,一下子引入無數記憶殘片是在片場冉依依飾演的顧淺出鏡時,也就在那個時候,落玖試圖奪她的身體去取屬於她的髮簪。
南希落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記憶中紫玉琉璃釵應該是取到了的,可現在不見了,那就基本可以確定三世鏡碎片就在紫玉琉璃釵裡,然後被救了她的楚軒逸拿走了,她今天出現在環港影視基地並不是事先計劃的,冉依依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所以……應該只是個巧合吧?她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曾在片場外賊頭賊腦偷窺航諾然後被她趕走的布偶妖怪。而且有一點,她雖然被落玖帶著進冉依依的化妝間取髮簪時確實隱藏了身法,但是,她可以肯定,航諾不是跟著她進去的,但那個人是誰呢,記憶出現了模糊,她那時候忙著和落玖爭鬥實在是沒有注意到。
隨著程然身體的上下輕擺,還有從他身上不斷傳來的溫熱,一陣陣倦意襲上心頭,南希落緊了緊圈著的手臂,將臉埋在了程然的肩窩,懶懶的蹭了蹭,一些想不出來的事索性就別想了。
“程然。~”
那種介於半睡半醒時慵懶的又蘇又軟帶著撒嬌意味的腔調,程然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小貓的爪子撓了一下,又酥又癢,他肌肉不自覺地繃緊,“嗯?”
“麻煩你走穩一點,我好睏。”
程然:“……”
南希落將臉埋得更深,溼熱的呼吸吹在程然的脖子上,但她身體的冰涼貼在他背上,讓他有點不舒服,只聽到她突然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如果你不要我了,要把我送給別人,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南希?”程然感覺到背上女孩的呼吸變得平穩冗長,他嘆了口氣,“算了,你好好睡吧。”
10分鐘後程然揹著南希落回到了休息室,冉依依和昌煬不知道去了哪裡,航諾正在角落裡搭著樂高積木,秦筱走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程然背上的女孩,程然見到她明顯楞了一下,就下意識想去解釋,但一開口又覺得向她解釋也很沒道理,於是道:“姓冉的沒有再難為你吧?那髮簪確實是南希落拿的,等下我……”
“不用了,我看她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秦筱打斷道,“我賬上已經劃了一筆錢給冉依依,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程然皺眉,“你給了她多少錢?”
“小錢而已。”秦筱神情一直淡淡的,“倒是我約你們來,卻讓你們碰到了這種事,真是不好意思。”
程然當然知道賠償髮簪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算我借的,之後湊夠了還你。”
秦筱眉頭輕擰,有些不悅,“程然,什麼時候你與我這麼生疏了。這錢……本來也不應該你還吧。”
程然一時語塞,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沉默了幾秒後,眼中有轉瞬即逝的黯淡,“從你那時決定去美國開始。”
秦筱移開了目光,肩頭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不說了,你這樣揹著她一定很累吧,這個攝影棚旁邊有一家酒店,你先把她送過去好了。”
“嗯,謝謝,那麻煩你再幫我照顧一下諾諾。”程然沒有再看秦筱,揹著南希落快步走了出去,他有點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們幹什麼,弄得自己好像被甩了還特別埋怨一樣。
4層樓的小酒店,看起來就沒什麼星級的樣子。程然一路把熟睡的女人扛過去,額頭上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他將南希落小心放在床上,然後替她拉上了被子。
窗外稀稀落落傳來雨滴的聲音,隨後越來越密集,不一會兒地面都溼了。雨順著屋簷淌下,像一張垂掛著的珠簾。站在4樓賓館房間的窗前,能隱約看到那片施工中的工地。天空灰沉沉的,偶爾浮過幾片紫紅色的雲,降下張牙舞爪的銀白色閃電。
夢靨中,熟睡的女子身上好似結了厚厚的一層繭,窒息彷徨,雙手無助的掙扎想要把繭撕開。
——“雲舒,你看到那片城牆了嗎,那將是我們的天下。終有一日,這裡會開滿死亡的鮮花,迎接著吾皇與他最美麗的皇妃。”
——“你為什麼要騙我!霂離!臨死退縮了嗎,我的好妹妹,你說了要代替我去死的,你說了要成全我和林胥的,可為什麼最後被綁上鍾皇祭的還是我!我恨你,我詛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飄零寡緣,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