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不說話了。這句話她只聽兩個人說過,一人是當下的蝗螽,另一人則是十年前,那個以命換命,救了自己的警察。
“只不過那個警察已經死了。”蝗螽嘆了口氣。
“他擋下那一槍的時候已經死了。”老闆娘怔怔地盯著蝗螽的眼睛,兩人的視線交 合在一起,迸射出火花來。
“不。”蝗螽獰笑。“那時候還沒有,警察真正死的時候,是在他救下的那名少女,把他親手送進了火坑的時候。”
老闆娘沉默了。
蝗螽繼續說道:“蝗螽在東南亞,販毒,殺人,越貨。什麼買賣都插手,都幹過,唯獨這器官販賣的勾當,是從來沒做過的。你知道為什麼?”
老闆娘吸了口氣,嗓子聳動。
“知道。”她當然知道,胸口的豁口,眼前高大寬厚的身影,儘管多年滄桑,疊放在臉孔上犬牙交錯的刀痕幾乎已經磨滅了他當時那爽快寬額的俊朗模樣,但老闆娘現在明白,蝗螽就是那個警察的“幽靈”。
“幽靈”當然是為了要來複仇。
老闆娘驚慌之餘,卻沒有了恐懼。當一個人知道自己註定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往往又不再那麼驚惶,尤其是對老闆娘這樣的人來說,與其手足無措地等死,不如明明白白,妥妥當當。
“你動手吧。”老闆娘仰起頭。
“動手?”蝗螽愣了愣,突然笑起來。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的?”他問道。
老闆娘閉起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道上混的還有不知道這個的?既然當年是我對不起你,現在又落到你的手上,還有什麼好說的?”
蝗螽冷笑了一聲,老闆娘的眼閉得更緊,眉頭皺起,臉上染起了陰霾,雙手緊緊捏住。然而預料中的索命並沒有來臨,反而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老闆娘睜開一隻眼,蝗螽瀟灑地立在自己面前,不動聲色。她再低下頭,看看自己手裡的東西,目光呆滯,瞪大了眼。
“這是?”老闆娘開啟這樣東西,這是一份細節的詳略表,是一份演示圖,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表格文字,另附了一方小小的u盤。
蝗螽沒有回答,只從鼻孔哼出氣。李翊從旁解釋道:“這是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老闆娘臉上露出驚愕。“我想要什麼?”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十六家幫會手裡的案底,證據,甚至立案的條款和保釋簽單,全都在裡面。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在這裡查一查,整理了資料庫之後,窠臼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李翊的話溫軟地從他的嘴裡吐出來,但老闆娘卻好像沒聽明白一樣,眼睛滾圓地看著李翊,不可置信地說道:“什麼?”
她顫抖著捏住手裡的u盤,插進李翊遞過來的筆記本,手掌在觸控板上操作了幾遍都不利落,哆哆嗦嗦地連手都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