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豐道。
中午時分,馮遠抹掉頭上溼漉漉的汗,一邊搖著手裡的帽子,時傾站在他身前,兩人一言不發。大巴還要一會兒才到,劉丹丹杵在遠處,不願做那個電燈泡。
要把劉丹丹安全帶回國內,一來劉丹丹的合法證件和護照成了首要問題,二來從東南亞出走,一路上並不安全,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小女孩。馮遠自然放心不下,希望求助於大使館的駐外警力,但眼前卻無計可施。
他們設法聯絡大使館,得到的回應是需要馮遠方配合,把人護送到館內。當中穿過島嶼和熱帶雨林,實在說不上安全,更沒多少便利的交通,馮遠來回估算,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兩天時間。
但是眼看現在追兇的線索停在了靳爍頭上,馮遠也不可能把他扔在江豐道不管,畢竟這是他們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帶她去。你看著靳爍。”時傾當機立斷。
“不行,這路上太危險,你們兩個人加起來也不見得抵得過來福。”馮遠搖頭。
“馮小遠!”時傾站起身,指著馮遠大喊。“你瞧不起我?”
“沒有。”馮遠把玩著手裡的帽子,眼裡滿是焦慮,他看了看時傾,心裡潮水一般地翻騰不休。“……我只是擔心。”
時傾愣住,她笑著搖頭,湊到馮遠臉頰上,吞吐蘭芳。時傾的喉嚨微微擎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終又咽了下去。
“安心。”她的聲音輕輕推搡在馮遠臉上,搔動著馮遠一副健碩的身軀都不禁有些盪漾起來。“去去就回。”
馮遠當然知道,這是當前最穩妥的法子,他也知道,時傾的身手不是一般的癟三混混能奈何的。只是……
時傾戴上帽子,緊緊壓在腦袋上,轉身,邁開腿就要離開。
“馮遠?”時傾卻發現動彈不得,自己手被馮遠輕輕拽住。她回過神,卻看見馮遠的眼波里有如冰消的溫水,款款流出。
“……怎麼了。”時傾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軟糯了下來,她輕輕安撫著馮遠。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馮遠只顧著拽過時傾,坐在椅子上,一把攔腰抱住了時傾,把腦袋埋在時傾的後腰上。
時傾沒有做聲,任憑馮遠這樣抱著自己。兩人簇擁著持續了小半天,直到一聲嘹亮的鳴笛穿破空氣,壓蓋住知了的聒噪聲傳來。他們等待多時的巴士總算來了。
這時候,時傾才出聲。
儘管輕聲細語,但是聲音卻字字鏗鏘,頓挫有力。
“馮遠。”時傾嘆了口氣。“雖然比起你,我只是個微末的小警察,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在哪裡……不管身在何處,不管面對什麼,我們都該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不是麼?”
時傾微笑著轉身,拍了拍馮遠的腦袋。
馮遠沒出聲,只是靜默著鬆開了手。
時傾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馮遠低著頭,嘴裡喃喃地才說出一句話來。“一切小心……一定要回來。”
空氣潮溼,知了聒噪。馮遠嘆了口氣,緊緊把帽子扣在了腦袋
上,頎長的身子直起,眼神一瞬間變得篤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