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變的生活還在繼續,之後,陸濤也沒有了機會測試李修竹讓小狗恐懼的到底是什麼。
畢竟,自那以後,李修竹就再也沒有接近過那一窩小狗。
小狗長成了大狗,大部分被送了人,院子裡的雞又換了一輪,被圈起來野雞和野兔,早已經空空如也。
第六百......多少天來著?
陸濤已經記不清了,也懶得記,反正大概這場夢不會以一週或者兩週,以致一年或者兩年的界限有所變化,陸濤覺得,如果以禪宗的標準,自己大概已經到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境界。
嗯,就是什麼也幹不了,閒著也是閒著的境界。
這中間,看看漸漸長大的李修竹和王語嫣之間的互動,倒是讓陸濤覺得頗為有趣。
啊對了,小女孩兒王語嫣又長大了一歲,身段越發的高挑起來,甚至都有些快要趕上李修竹的身高了。
從粉雕玉琢變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依舊喜歡跟在李修竹身後,卻稍微變得安靜了一些,每天的學習之餘聽到王語嫣甜甜的聲音,已經是陸濤每天最為期待的保留節目了。
就在陸濤以為這樣的生活會這樣一直持續到永遠的時候,陸濤迎來了新的一天。
早上的天空佈滿了陰霾,這個季節正好是梅雨,即便是下一刻就會飄下雨來,陸濤也不會感到有什麼意外,因此,李修竹出門的時候,手裡帶著把傘。
到了學堂,氣氛卻和以往不同,課堂裡滿是嘈雜,陸濤還沒注意聽清那些嘈雜裡的聲音,老師——或者應該稱為先生的王延彬便如同平常一樣走了進來,令蔓延的嘈雜和喧鬧戛然而止。
上午的課是關於《中庸》的,文字並不多的《中庸》又學了幾乎一年,陸濤被每天每天的之乎者也薰陶,就算是倒背也能如流。
到了中午時分,王延彬停下了授課,就在陸濤以為接下來就和每天的生活一樣,準備吃午飯順便繼續聽王語嫣那個小姑娘說話的時候,王延彬卻並沒有這麼做。
他放下手中的書,說道:“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今天是我給你們上課的最後一天,北方的戰事不利,我要帶著家人往南去了。下午你們可以就可以回去了,希望你們不忘初心,繼續在學問上努力。”
陸濤:“???”
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猛然驚醒,這件事他怎麼沒聽說過?
既然陸濤本身沒有聽說過這件事,也就是說並沒有人將這件事告訴李修竹,如果是其它的訊息,陸濤會覺得相當正常,畢竟這裡,這間課堂裡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和李修竹多透露些什麼訊息的理由。
可是,王語嫣卻什麼都沒有說過,如果那個小姑娘說過些什麼的話,陸濤不會沒聽到的,每天聽小姑娘說話的那段時間,是陸濤最為認真的時候。
果然,李修竹的手腕頓了一下,筆尖浸著的一大團墨水洇開在紙上,汙了一大片寫好的規整小字。接著,李修竹放下手中的筆,有些出神地望向開啟的窗戶外面,從這個角度,能夠看得到院子一角盛開了花朵的湘妃竹。
點點白色從竹葉的縫隙間伸出來,倒掛著,如同一枚枚白玉吊鐘。
說完了上面的話,先生王延彬便離開了,罕見地,李修竹沒有繼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讀書寫字,而是站起身來,同樣向外走去。
目的地是湘妃竹下的石桌。
石凳和石桌上一塵不染,陰霾裡的風嘩嘩作響,吹走了灰塵,同時也吹落了頭頂那些白色的小花。
李修竹摸了一下表面光滑的石凳,然後坐了下來,被李修竹長年累月打磨光滑的石凳觸感,和他頭頂上的那兩根角一模一樣。
至少陸濤是這麼覺得的。
不一會兒,天空下起了雨,打在頭頂的竹葉和地面上,發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陸濤感覺頭頂一涼,一兩滴漏過竹葉間的雨滴砸在了李修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