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定時間內答出三十道謎題的只有他們二人,可百鳥彩蓮燈只有一盞,還是老闆腦子轉得快,提出讓他們二人一齊放飛這盞燈,他求之不得,那位女子也沒有反對,兩人就在萬千人注目之下放飛了這盞百鳥彩蓮燈。
他記得很清楚,那盞燈飛得很高很高,飛上高空跟周圍的孔明燈相比,就像眾星拱月一般。他很開心,因為這是他一生中過得最開心的一個七夕節,燈放飛了,可那女子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他立時感覺到整個人都空落落的,從來沒這樣失魂落魄過,詢問周圍人,才知道這是清韻館的頭牌,京城第一美人柳雲惜。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清韻館的所在,去那裡唯一的目的就是見柳雲惜一面。柳雲惜雖身處風塵,但潔身自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清倌人,等閒人見都很難見她一面。他沒有亮出自己的身份,因此盤桓了三天才得以見到柳雲惜的面,讓他略有失望的是,七夕節那刻骨銘心的一晚,柳雲惜已經忘記了。那一天她對自己說的話不多,沒有表露出喜歡,也沒有顯露出不耐煩,一切都是那麼平平淡淡,未出一個時辰,她就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出來送客了。
之後一連幾天,他天天早早就來到了清韻館,誰也不找,專門點名要見柳雲惜。有時候去了沒有見著,他也不氣餒,第二天再接著登門......後來,柳雲惜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也沒有表露出太大的驚異,可能是大人物見多了吧,一個賦閒在京的王爺在熾手可熱的京師花魁眼裡,原也算不得太大不了的事。但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了,或許是欣賞他的才學吧,柳雲惜提出的話題總能引起自己的共鳴,兩人的共同話語也愈來愈多了。他一天不見她的面,就感覺無精打采,像是丟失了什麼似的。
這一連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麼,城外現在不太平,韃子的騎兵前幾天竟然竄到了京師城外......他心神變得不定起來,要是早知道她什麼時候出城,自己一定要隨同前去。
“公子”一個清朗的聲音鑽入了自己耳中,他愕然回頭,只見路邊一房簷下背風處擺著個卦攤,旁邊插著根棍子,上面撐著一塊布帆,中間一個黑色的圓圈裡寫著一個大大的“卜”字。
卦攤後面,坐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面色清瘦,三綹長鬚,雙目炯然有神,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桌子上鋪著一塊繪有八卦圖案的方布,上面押著一方硯臺,旁邊是竹筒竹籤一類算命的傢伙什。
朱祁鈺左右看看,見周圍沒有旁人,便上前一步,遲疑了一下問道:“道長是叫我麼?”
老道士輕撫白鬚,含笑點頭,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看上去真像一個得道的仙長一般。
“公子有心事?”老道士問道。
朱祁鈺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公子,請坐!”老道士指了一下對面一張小凳子,“如若方便的話,不妨說給貧道聽聽,或許貧道可以為您指點一二。”
“不必了,”朱祁鈺很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他,“我還有事,就不打擾道長了。”說罷轉身欲走。
“公子患的是雌鳥離巢之苦,心中當真能放得下去忙別的事麼?”老道士聲音悠長的說道。
“你說什麼?”朱祁鈺霍然轉身,目光炯炯的盯向他。
老道士神色不變,依舊指了指對面的小凳子,淡淡的說了一句,“坐!”
這一次朱祁鈺沒有拒絕,依言坐了下來。
“道長如何得知我患了雌鳥離巢之苦?”朱祁鈺看著他問道。
老道士悠然一笑,伸指滑向桌面上的八卦圖,一臉神秘的說道:“公子自北向南而來,是為離卦,面向西南,帶有憂色,主為坤卦。天地造人,乾男坤女,離坤而憂,難道不是雌鳥離巢麼?”
老道士說得神神叨叨,倒觸動了朱祁鈺的心境,他雙眉一擰,眼中帶有熱切之色,聲音也變得激動起來,“道長言之在理,不知......這可
有解麼?”
“嗯......”老道士微微闔起雙目,沒有說話。
朱祁鈺似乎明白了什麼,從腰間一個金絲錦袋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不不不,公子誤會了,”老道士睜開眼笑著將銀子推了回去,“能與公子相見,也是有緣,豈是因為財物而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