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楊牧雲奏道:“交趾失而云南動盪,若再失雲南,則川黔桂三省首當其衝,我大明的西南邊陲就將長期不穩了。況且......”他接著續道:“西南諸省的苗民一直不服王化,與朝廷的征戰時有發生,如西南邊陲不穩,苗民再發生動亂的話,整個西南諸省將不再為我大明所有。”
聽了楊牧雲一番話,朱祁鎮面色凝重的在殿中踱起了步子,沒有哪個大臣對他說起過這樣一番話。所有人都從自身角度叫苦,戶部嚷著缺糧缺錢,兵部說裝備不足,人員不整,無力征戰。工部喊雲南窮山惡水,道路不好修通。總之各有各的難處,前兩天兵部尚書鄺還勸他放棄麓川。
“這些大臣呀,都被京城的太平歲月把自身的銳氣給消磨掉了。”朱祁鎮嘆道,他用一種很欣賞的眼光看了一眼楊牧雲,“可如果朝廷要用兵西南的話,勢必要調動北境的軍隊,這樣北方的邊防將大大削弱,將如何應對來自大漠的邊患呢?”
“皇上,”楊牧雲說道:“對待邊患不一定要動刀兵的。”見朱祁鎮不解,便道:“隋時,突厥強大,文帝從長孫晟計,用離間計,結盟小可汗,孤立大可汗。使得突厥內部自相殘殺,分為東西兩部,不再威脅長安。於是大隋北方大定,終文帝一朝,邊境不再聞烽燧之警。”
“對蒙古也可使用此計麼?”朱祁鎮聞聽不禁來了興趣。
“這有何不可,”楊牧雲說道:“蒙古大汗脫脫不花雖名為漠北共主,但聽其號令的部落並不多。瓦剌部首領也先對其大汗之位虎視眈眈,皇上不如對也先示以拉攏,扶植其對抗脫脫不花。”
“這......可行麼?”朱祁鎮說道:“也先如今勢大得很,屢次攻略我大明邊境,蒙古各部十之七八都投效到其麾下。我大明要如何對其進行拉攏扶植呢?”
“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楊牧雲說道:“自成吉思汗一統漠北以來,漠北的蒙古各部便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非黃金家族的成員不得成為蒙古共主。也先雖然勢力龐大,身份尊貴,但由於其並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所以永遠不可能成為所有蒙古人的大汗。”
見朱祁鎮沉吟不語,楊牧雲接著說道:“皇上不如從這一點著手,封也先為王,刺激他的野心,讓他敢於挑戰所有蒙古人心中的權威,等他真的坐上脫脫不花的位置,那他就會成為所有蒙古人的敵人,這樣的話,整個漠北草原就會征戰不休,我大明坐山觀虎鬥,等他們兩敗俱傷,便可出面一舉收服漠北各部,並消弭困擾我大明多年的北境邊患。”
楊牧雲一席話說得朱祁鎮連連點頭,“聽楊愛卿一席話,使朕心中豁然開朗,朕知道該怎麼做了,”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楊牧雲一眼,“朕以前一直以為卿不過是一赳赳武夫,可如今看來,卿不但文采斐然,而且胸中頗有謀略。以卿之才略,留在錦衣衛鎮撫司當個千戶實在太委屈了。”頓了一下沉吟片刻方道:“這樣吧,朕賜你同進士出身,你去兵部那裡報個到,先從一個六品主事做起,卿以為如何?”
楊牧雲連忙下跪拜謝道:“臣為皇上做事,唯知盡忠而已,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
“很好!”朱祁鎮微微頷首,眼中頗有嘉許之意,“卿年紀輕輕,已官居六品,亦當戒驕戒躁,做事切不可操之過急,鄺鄺大人是你的頂頭上司,四朝老臣,做事一定要多加請示,斷不可擅自專為。”
“微臣謹記!”楊牧雲剛說完,只聽門外的小太監叫道:“公主殿下,皇上還在裡面議事,您千萬不可進去呀!”
“滾一邊去,再敢攔我,小心我讓人拖你下去打你板子。”一位少女的聲音嬌叱道。
“這位公主好火辣的性子,”楊牧雲心道,“怎麼聽起來這聲音如此的熟悉?”
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一位身穿緋色襦裙的少女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一位小太監跟在後面,一見朱祁鎮連忙跪倒在地:“皇上......奴才......”
朱祁鎮看了
那少女一眼,向那小太監揮了揮手,“下去吧,這裡沒你的事!”小太監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那少女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楊牧雲,眼中瞬間泛起了潮光。
楊牧雲也是心中劇震,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廬州一別的永清公主朱熙媛,他反應很快,立馬向她下拜道:“微臣楊牧雲拜見永清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朱熙媛的淚珠差點兒沒流下來,“你總算來了,可想得我好苦。”
朱祁鎮輕咳一聲,說道:“熙媛,朕還在跟楊愛卿議事,你怎麼就不管不顧的闖進來了?”
“熙媛失態,還請皇上恕罪。”朱熙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向朱祁鎮福了一禮。
“罷了,楊愛卿你也見過了,有什麼話等回來再說吧!這裡不是你能夠來的地方,還不速速退下!”朱祁鎮繃著臉說道。
“熙媛告退!”朱熙媛深深的向楊牧雲看了一眼,纖腰款擺,聘聘婷婷的步出了大殿。
“楊愛卿,起來吧!”見朱熙媛走出了大殿,朱祁鎮方對楊牧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