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自古以來,就有北方國門之譽,范陽以北群山連綿,從東到西就有七圖老山、燕山、大群馬山、軍都山等等。
北口,朱璃初到幽州,第一個戍守的軍鎮。
歷朝築建的長城,都是依託群山而鑄造的,北口屹立於山海關、居庸關兩座雄關之間,囊括臥虎山、蟠龍山、金山嶺和司馬臺四個城段,是一處十分重要的要塞。
故地重遊,長城背後,早已不是當初的小鎮了,赫然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模樣,綿亙七、八里的城牆,堅固而厚重,往來巡視的府衛,威武而雄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無不昭示著這裡的朝氣蓬勃的銳氣。
北口鎮,現在叫它北口城,才比較貼切,雖然小了點,但也算一座堅城了。
張歸牟聽聞朱璃前來探望,連忙夥同牙將、牙兵親自迎接了出來,及至雙方相隔數十步遠的時候,他就帶頭“噗通”一聲,單膝跪地,拱手道:“屬下北口守捉使張歸厚,見過使君。”
左右牙將、牙兵一看,這什麼情況,為什麼守捉使大人,要對這位年輕的郎君如此鄭重參拜,不過也有機靈的,連忙跟著單膝跪地,恭聲參拜。
張歸牟即便見到幽州的其他上官,都不曾如此鄭重參拜過,如今見到這個騎乘小紅馬的郎君,竟然這般見禮,即便魯鈍的也感覺到了蹊蹺,不會這人才是張歸厚的真正效忠物件吧。
有唐以來,是最開命的朝代,除了面見天子,一般都是躬身施禮就完事了,跪地參拜,即便是單膝,都代表著非常特殊的含義。
如今瞧出端倪的張歸牟麾下,一見真正的“老大”來了,自然不敢怠慢,即便是表表忠心,露個熟臉也好,呼啦啦地瞬間跪拜一團。
看到這一幕,朱璃同樣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從赤兔馬上迅速跳了下來,大步流星,瞬息竄到了張歸牟的身邊,從一側一把將他拽了起來,微怒道:“歸牟兄,跟我還這麼見外做什麼?”
被朱璃拽起的張歸牟,兀自爭辯道:“禮不可廢,上下有別,交情歸交情,該參拜的,必須參拜。”
朱璃瞅了他一眼,無奈道:“好了,現在禮你也行了,以後就不要客氣了吧。”
張歸牟在朱璃的心中,一直都是鄰家哥哥的形象,他多麼希望對方,還是二人初見時的那個熱情、和藹、拍著他的肩膀,喊他朱璃兄弟的大男孩啊。
可是今日一見,對方似乎拘謹了很多,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絲隔閡,甚至有些陌生,不自在。
人生的無奈,總是會在某個階段,不知不覺就發生了,往往無法避免。
在那個時候,所有重情重義的人啊,不要刻意重溫以往的溫馨,只會顯得更加矯揉造作,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曾經的初心,一直持之以恆地堅守著,永遠銘記,直到心中的那人需要你。
“歸牟兄,你在這邊待的還好嗎?”為了解脫那絲陌生的不自在,朱璃立
刻轉化話題,直接摟住他的肩膀,親切地問道。
張歸牟聞言,輕微地掙脫一下,不過朱璃的摟抱哪有那麼容易掙脫,直到對上朱璃那詫異的眼神,他才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曾經的那份赤誠和溫馨。
感受到了那股久違的親切,張歸牟最終還是讓他釋然了,坦然接受了朱璃的親熱,淡然道:“還好吧,就是有點沉悶。”
這話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讓朱璃差點一口老血噴薄而出。
沉悶,在這個遍地狼煙、兵戈四起的年代,多少人想要這般沉悶而不可得啊。
這幾年,聽說北口一帶,狄人比較溫和,倒是讓張歸牟這個傢伙清閒了起來,他竟然說沉悶,對於一直猶如喪家之犬一樣,逃竄了一年多的朱璃來說,還有比聽到這個更讓他無語的嗎?
不過站在張歸牟的角度,朱璃倒是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他們三兄弟當初一腔熱血,棄家從戎,加入草軍,就是為了建功立業,沒有機會出去折騰一下,難怪會沉悶。
他的大兄張歸霸,曾經跟隨朱璃蕩平沙陀叛亂,隨後又出鎮雁門關,算得上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二兄張歸厚,坐鎮陰山,時而會和契丹、奚人、韃靼等異族交鋒,也算得償所願了。
可張歸牟一直坐鎮北口鎮,這幾年從北面流竄過來的狄人,也就小貓小狗三兩隻,根本就不夠他塞牙縫的,能不沉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