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朔州牙兵的衝刺,李存孝本不在乎,可正是這些他毫不放在眼中的普通越騎戰士,卻奮不顧身、捨生忘死地用身體死死地擋在了朱璃的身前,讓李存孝想要順勢了結掉朱璃性命的打算,生生擱淺了下來。
這一情形讓他非常鬱悶,不管他心下如何,反正朱璃卻是悲憤異常,相依為命的玉麒麟四肢齊斷,自己又被李存孝一擊重創的肺腑,而他拼死守護的袍澤,此時不但沒有趁機快點逃竄,反而一個個像死了老子似的氣紅了雙眼,前赴後繼似的前去送死,這不是讓他的一腔心血全部白費掉嗎,他豈能不悲憤。
“啊,混蛋,你們都是蠢貨,快點逃啊,你們都幹什麼啊?”
朱璃都快氣瘋了,可是身邊的牙兵此時卻再也沒人聽命潛逃了,牙兵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將,然而就在剛才,他們卻光顧著自己逃命,險些讓自己守護的人命喪於此,此時每一個牙兵心中都有一種悲憤、恥辱之感。
再加上對於朱璃捨生想護的感動,幾乎再也沒有一人後退半步,甚至有些原本越過渭橋的越騎,發現對岸的情況,竟然毅然決然地調轉馬頭向這裡衝了過來,根本無視李存孝魔王一般的恐怖殺伐。
一群悍卒,當即就變成了一群哀兵。
就連一直負責統領大軍的史儼,看到朱璃的慘樣,都抑制不住自己,立刻調轉馬頭,揮動長槍衝過來,想要拼死幹上一場,更遑論其他牙兵了。
朱璃瞥眼看到這種情況,氣的再次大吐一口逆血,氣急敗壞似的咆哮起來,只見他“倉啷”一聲抽出長刀,抬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衝著對面衝回來的史儼,狂怒道:“史儼,你他孃的是豬嗎,再不走,我讓你先看看,你是不是真能救我。”
“都督.......”這副情景,讓史儼始料未及,只得駐馬悲吼。
“滾,快點滾,難道你想讓我們死不瞑目嗎?”朱璃更是焦急憤怒,放在脖子上的長刀由於激動,突然一抖,就在脖子上劃開一道血痕,駭得正欲提馬飛縱過來的史儼,雙目圓睜,一陣膽顫。
“滾啊,快滾,難道你想讓所有兄弟都折在這裡嗎?”朱璃再次大吼道。
“別,別衝動,都督,好,好,我走......”史儼咬牙切齒地悲吼一聲,後退幾步,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無數越騎牙兵,那悍不畏死、飛蛾撲火般地衝向李存孝的情景,以及朱璃那橫刀相逼的一幕,他那一雙充血的眼睛,憋屈無比地仇視了沙陀牙兵一眼,隨後果斷轉過頭去。
“兄弟們,我們走,好好活著,這是都督用生命換來的機會,走。”史儼嘶啞著嗓子,大聲向著等在渭水之畔的朔州軍士吼叫道,隨後頭也不回地向北打馬狂奔而去,大部分衛士一步一回頭地看向朱璃,帶著通紅的雙眸,在軍令的催促下,跟隨大軍火速狂奔而去。
但還是有一小撮人,立刻脫離大隊,向渭橋南岸奔赴而來,這些人是懷著死志來的,他們不僅僅是為了,心中的那股對於朱璃的感動,同時也是為了給朔州其他同袍爭取更多的時間。
朱璃雖然重傷,目送史儼帶著大部分人馬逃離後,他才鬆了一口氣,隨即連忙轉過頭,持刀提矛,當先衝向沙陀的進攻隊伍。
這個時候,他不再救援麾下了,他知道願意留下來的,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既然這樣,還不如放開手腳大殺一番來得爽利。
朔州牙兵、衛士悍不畏死地堵在渭橋之上,朱璃更是以身作則,死死地卡在渭橋路口,寧死不退,一時之間,讓李存孝同他麾下的飛虎軍推行起來萬分艱難。
而朱璃隱身在朔州軍中,根本不和李存孝正面對峙,心知必死的他,竟然一味地開始追殺起飛虎軍的其他軍士起來,李存孝看著他那猙獰慷慨的神情,心中也不禁暗自佩服起來,寧願自己戰死,也要保護大部分麾下後退,這是一個身為上位者能做到的嗎,試問天下,這樣的上位者能有幾人?
史儼走後,渭橋之戰進行得十分慘烈,後世聞名天下的飛虎軍,和朔州朱璃的牙兵,以及最後抱著死志慷慨赴死的上千衛士,竟然殺了個旗鼓相當,死亡比率竟然罕見的達到了一比一的程度,要知道李存孝一方,可是有著三元悍將啊。
朔州戰士只要還剩下一口氣,就絕不會停下攻擊,甚至有人腦袋都被劈開,臨死前的下意識,硬是將手中長矛刺入對方的胸口;更有甚者,肚子被人剖開,竟然兇悍地抽出那還冒著熱氣的腸子,悍然繞在對方的脖子上,活活將沙陀飛虎騎士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