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軍”。
這兩個字一出,讓郭奇佐一愣,而四周圍攏武悼、朱璃等人的那些僧兵,還有全慶、全誨二人聞言,立刻變得臉色蒼白了起來。
草軍之名,響徹天下,試問眼下,還有誰不知道草軍指的是什麼,恐怕就連三歲小兒都耳熟能詳了吧。
而且這個少年不大,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卻能夠位列果毅都尉之職,那可一府兵馬中的二號人物,簡直令人無法置信。
郭奇佐乍聽草軍,心中也是一顫,不過他並非等閒之輩,他認準的人,哪怕就是強盜、土匪,他也相信自己能夠扶保那人,成為雄霸一方的君主。
“哈哈,原來是都尉,在下失敬,不知都尉缺不缺少鋪紙磨墨之人啊,在下不才,願效犬馬之勞,希望能夠追隨都尉左右,為都尉鋪紙磨墨足矣。”郭奇佐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卻雙目清澈,徑直盯著朱璃請求道。(唐代:大人、哥哥、阿郎,一般都是指父親,對於上官,一般直呼官名)
既然武悼都對郭奇佐有好感,不惜坦誠相告,朱璃當然願意讓郭嘉跟隨自己,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超級大好事,若連郭嘉都不要,還不如馬上橫刀自刎算了,那是傻到流油的蠢貨才幹的事。
朱璃連忙上前扶住郭奇佐,恭聲道:“先生願意和在下相交,乃是在下的榮幸,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先生不吝指教。”
“不敢,不敢。”郭奇佐連忙客氣道。
這裡上演一出良臣擇主的戲碼,那邊的全慶、全誨卻面無人色,這兩人一開始就看出對方出自軍旅,可僧人在大唐有著特殊的地位,所以他們也沒有在意對方的身份。
不過,如果這個軍旅是草軍所屬,那就另當別論了,僧人的地位是唐朝官方給的,卻不是草軍給的,官方的軍人或許會忌憚他們,而草軍這些提著腦袋造反的人,可不一定吃他們的那一套。
郭嘉,現在的郭奇佐,一見朱璃答應了自己的投誠,樂呵呵地走到了朱璃等人的身邊,立刻充當起狗頭軍師來,他先向朱璃示意了一下,就轉過頭看向全慶、全誨等人,開口道:“全慶大師,全誨大師,在下借居貴寺有一段時間了,深受兩位的關照,對於照拂之恩,在下感激不盡,正所謂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奇佐不才,有句肺腑之言,不知二位大師願不願意聽呢?”
全慶、全誨二人聞言,對視了一眼,兩人面色緩和了一些,畢竟他們和郭奇佐相處過,彼此有些感情,現在對方能夠說得上話,借糧之事,說不定還有轉機,於是全慶低呼道:“阿彌陀佛,郭施主有話但說無妨,老衲等人洗耳恭聽。”
郭嘉得到對方首肯,隨手將酒葫蘆掛在腰間,清咳一聲道:“大唐開國至今,已經兩百六十一年有餘,自武后竄政,天下紛亂就開始了。”
“廟堂之中,宦官亂政、朋黨之爭,接連不斷,糾纏不清,耗時日巨,卻一直得不到解決;而睿宗皇帝,在景雲元年(710年)設立節度使一職後,唐朝的紛亂之源,就又多了一個節度使造反,從此江湖也不再安寧了。”
“縱觀唐朝弊端,三害不除,天下不淨,時至今日,泱泱大國,已然病入膏肓,李氏即便再有英明君主繼位,面對千瘡百孔的大唐天下,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兩位大師認為大唐還能長久嗎?”
全慶、全誨聞言,臉色有些難看,僧人特殊的地位是大唐給的,大唐不長久,就意味著僧人的地位不保。
郭奇佐不等他們回應,又繼續道:“這些年來,先是龐勳反叛,繼而又有王仙芝造反,王仙芝死後,黃巢繼續扛起造反大旗,四處流竄,本就疲憊不堪的大唐,更是雪上加霜。”
“大唐的重病,已非藥食可醫,如今只有抽筋拔骨、重鑄血肉,而作為被大唐當權者一手扶持起來的佛教,在這場席捲天下的浪潮中,將會何去何從呢,兩位大師有沒有想過呢?”
大廈將傾,水涸豈有魚在?
長篇大論到了這裡,郭嘉一改徜徉過去的惆悵之態,一副狂信徒般的模樣轉而看向朱璃,神采飛揚起來,朗聲道:“在下與兩位大師相處時日,已然不短了,兩位大師應當知曉在下的眼光和能耐,沒有郭奇佐的草軍或許需要貴寺的糧草應急,如今有了郭奇佐的草軍,對於貴寺的糧草援助,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兩位大師心知肚明,在下之言,可有狂妄之意?”
“亂世出英雄,亂世出豪傑,在下既然毛遂自薦于都尉麾下,定然是看好他的前途,貴寺現在援助草軍,稱得上雪中送炭;若有一日,都尉雄起於亂世,睥睨於天下,那個時候,別說些許糧草,即便兩位大師將整個真如寺送于都尉,都尉也未必看得上,即便勉強收下,最多也是錦上添花,箇中輕重,結下的因果大小,兩位大師不妨仔細掂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