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太年紀大入睡時見不得光,窗戶紙蓋了一層又一層仍是無果,只好睜著眼看阮妙儀的裙角出現在屏風外。
“祖母。”
阮老太太喚了聲心肝,阮妙儀已經撲到她懷中亂蹭,委屈道:“我知道祖母今晚一定睡不著,過來陪著祖母。”
多貼心的小棉襖啊,阮老太太樂呵呵撫著二孫女柔軟的後背,厲聲對婆子道:“讓她見好就收,這樣能玩兒出什麼名堂。”
婆子道:“三老爺說暫且忍忍,他好去辦正事。”
什麼正事阮老太太心知肚明,嗯了聲張嘴接住阮妙儀送到嘴邊的糕點,心道自己果然沒白寵這個二孫女,知道疼人。
阮妙儀低聲道:“上回我不小心把三妹推進池子……祖母好幾日都不讓我來這兒睡,定是生氣了。舅舅也氣我,對我不如從前好了。”
這件事阮老太太沒放在心上,幾個孫女中只有妙儀和大孫女長得最像,她沒有機會給大孫女的疼愛,只有寄託在二孫女身上。
妙菱一直嚷著要妙儀道歉,都是自家姐妹斤斤計較反倒顯得西府檔次低下。
西府的人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檔次低,阮延哲弓著腰進側門的時候,門房腰板挺得比尋常都直。
“三老爺稀客。”門房盯著阮延哲手裡拎著的酒肉,笑臉相迎。
阮延哲自來熟的把酒肉往桌上一擱,利索擺盤添酒切肉。“內院都在放風箏,你們外院不放啊?”
門房捶捶腿:“總不能一直玩,府裡上下的安危還得靠男人。”
“這麼些燈晃得眼睛疼,三小姐今夜不睡?”阮延哲吃了口熱酒順便給門房添杯。
“三小姐貪玩,你們當下人的要多勸一勸,不要只顧著陪她玩,畢竟家裡有十幾個庫房呢。”
門房渾不在意,笑道:“古將軍這次回來帶了好些兵,小姐放心讓他們守著。他們殺過人的,眼裡只有活人和死人,可不分男女。”
阮延哲脊背一涼,抬眼忽然看見一隻長著火紅翅膀的紙鳶直直往東府方向掉落,“鳳凰!”
門房不急不慢開啟側門:“三老爺,那是風箏走水了。”
門旋轉帶起一陣風把阮延哲吹鼓成一個圓囊,他奮力一摁轉身跑向東府,不祥之兆不祥之兆,他就說大白天的看那些風箏漂亮得有些詭異。
桌上的酒肉門房一口沒吃,連桌帶酒一齊搬到牆外好讓過街的乞丐拿去裹腹。他做這些已經成了習慣,側門一關酒香肉香全被吹了個乾淨,什麼人也沒來過。
“走……走……走水了!”
婆子雙手舉過頭頂不停亂舞,一路橫衝直撞到了阮老太太院子。“老太太,府裡走水了……”
天乾物燥最容易出現紕漏,顧不上喝阮妙儀奉上的甜湯,阮老太太歘的站起來。
“哪裡走水?”
婆子喘著粗氣:“哈……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