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濤搓著手,嘿嘿一笑,點頭哈腰:“莫爺,我怎麼敢騙您呢!我當時就在坐他旁邊,跟他一起賭,親眼看著他一把翻倍,桌面堆的,全是紅籌啊,紅通通的,直晃人眼!”
莫午時斜睨著他,目光微露譏嘲:“老朱啊,你好歹手上是曾有過過億資產,見過大世面的大老闆,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這麼點兒小錢你都看得上?”
朱濤肥肥的臉堆出極圓熟的笑意來,討好般窺著莫午時的臉色:“我知道莫爺您視錢財如糞土,可胖子我就是個大俗人,一個喜歡錢,還欠著賭債的大俗人,哪能跟莫爺您比?我懂,您不就是笑我貪財嗎?可您不知道貪財的好,什麼都比沒錢好。你有錢,錢就是你親兒子,比你親兒子還親,你攢了它,它就一直在,你花了它,它都不說個委屈。哪像我娶得那個婆娘生的那個敗家子,就知道伸手要錢,還沒啥良心。您要是真的看不上這一票,早點和我說一聲,我好去找其他人。”
莫午時並不開口,不停地轉動著手裡的煙,似乎在欣賞菸頭透出的火光。
在程喻白捻碎血牙骰子的同時,莫午時的臉上極快地略過一抹笑意,臉色變得幽深晦暗,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朱濤開口提醒他煙燃盡了,他才猛然覺察到指間的疼痛,扔了手裡的菸蒂,重新點燃一根。
片刻之後,莫午時緩緩抬眼,叫住了因他長時間沉默而準備離開的朱濤:“等等,我什麼時候說不幹了?”
朱濤立馬頓住了腳步,笑呵呵地轉身,小心翼翼地問道:“莫爺,您......改主意了?”
莫午時依舊沒骨頭一樣地斜靠在牆角,嘴角擎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彈了彈指間的菸灰,拍了拍他的肩:“做人有點志氣,要幹就幹筆大的,只要有了人,錢還不是滾滾來?”
“莫爺,您的意思是要把人綁來,供我們驅使?”朱濤興奮地眨巴著綠豆眼,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莫午時的想法,彷彿已經看到了一條通天大道,無數的金山銀山正在向他招手微笑。
莫午時終於站直了身體,走出陰影,眯著長時間在陰影處畏光的眼睛,輕輕一笑,眼神卻倏地幽深,捂著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眸中頓時浮起一層迷濛的水霧。
朱濤看直了眼睛,什麼樣子他形容不出,就覺得那笑容清亮亮的,還,還怪好看的。
這時候他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稱之為莫爺的男人其實跟他兒子的年紀差不多,甚至都不應該稱之為男人而該稱之為男孩。
莫午時收斂了笑容,微閉了一下眼睛,霧氣倏斂,恢復了清明,現出本來清澈如水的星眸,竟如深井般黑沉不見底,晦澀難測,透著無盡的冷漠。
犀利的目光像利劍一樣直刺人心,散發著無形而強勢的壓迫感,盯住朱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你,不準動。”
朱濤兩股站站,一張肥臉不停抽搐著,強忍住了跪下的衝動,艱難地道:“莫爺......您這可就有點不夠意思了......咱倆合作這麼久了,您一句話就想吃獨食?咱可不帶這樣的......…”
莫午時掏了掏耳朵,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我看上他了,你有意見?”
朱濤愕然的張了張唇,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驚愕地道:“莫爺,那小子雖然長得好看,可那是個男的!”
莫午時冷冷地盯著他,朱濤只覺得那雙眼睛幽黑如夜,是很罕見的接近純粹的黑,如同亡靈一般,透著不詳,帶著死亡的氣息,瞬間席捲了周圍的空氣,“撲通”一聲竟真的跪下了。
莫午時面露嫌棄地用腳尖踢了踢面前癱倒在地,顫抖不止的一堆肥肉:“起來!行了,你那一百萬的賭債我就不收了,你要是再不起,我現在就給你個痛快,反正你那日子也快到了。”
“哎哎哎,我這就起!這就起!”朱濤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瞬間從一攤肥肉重新變成了一個人,盯著莫午時的綠豆眼裡陡然冒出了精光,見到莫午時的冷臉時,又忙將脖梗兒縮排腔子裡去,“莫爺,您說的可是真的?我的那筆款子真的不收了?”
莫午時沒有再看他,他扔掉手中短得幾乎要燒到指尖的菸頭,用腳尖捻碎,淡淡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向來一口唾沫一顆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