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後有人謀動,九天有人詫異,暗裡有人喜,明裡有人愁,棋盤黑方之後有人怒不可遏,破口大罵。一場硝煙被隱於無形的爭鋒,看不見屍骸遍野的慘烈,卻也讓人看得更加觸目驚心。
方圓兩百丈,石塊崩碎,大地坑窪,塵土滾滾。溪水潺潺,魚蝦暢遊,似不見水上山崩地裂之景象。碎玉的光束接連不斷地在巨石的碰撞中綻放蒼穹,光芒柔和卻刺人心扉。刀劍殺人見血,棋戰殺人無形。刀起刀落生死相見,棋起棋落消亡一片。這是比真刀真槍幹架,更加慘烈的廝殺。
不過,自落子第一步始,這一切早已在預料之中。
柏凌雲的棋路極其粗暴更加簡單,和餘悠然預言所述如出一轍,絲毫不差。夏尋謀高,看之一眼便已經完全知道這盤棋局後頭的所有路數了。故,縱使棋盤黑方之後的夏侯、雷猛等人如何破口大罵,盤坐於溪間大石上的兩位對局者,皆始終充耳不聞。
因為,棋局早已結束在兩人盤算之中。
結果早已註定,如今僅是走一個過程罷…
紅馬推卒,黑豹絆馬腳,兵進一…
“昨夜其實我是真睡不著。整夜輾轉反側,淨想著覆盤推演該如何破你的伏局。結果想來想去,我才發現這敗因似乎就處在我自己身上。”柏凌雲執馬退守一步。
“嗯,確實就出在你的身上。”
夏尋執兵再進一步:“如果你當時能狠點,把李建成綁了,又或別那麼害怕我,直接領兵強行攻入魚木寨,你們都有轉機。”
“轟隆隆…”
柏凌雲提馬吃兵。
幻像棋盤中巨大的紅馬棋轟然撞上右前方的黑兵棋,巨響聲起,大地顫抖,二十道碎玉光芒騰空。對局的兩人,依舊從容,也或者已經麻木。
柏凌雲擺擺手:“不不…我覺得還不止這些。我確實是怕你,但還不至於怕到見草就是蛇的地步,只是我太小心了。你故意給我透露古梵在皇族大營身後埋伏的資訊,我聽著就心裡慌呀,你知道吧?如果古梵真在後方,那肯定是斬首所用,可誰知道你竟然是在混淆視線,偷偷把古梵無痕引入了魚木寨堵路,這手真絕。”
“呵呵…”
“轟隆隆。”
輕笑兩聲,夏尋執紅豹隔空打黑馬。
遂夏尋後方七十丈外的紅豹石棋,徒然飛躍而起。跨越百丈,直接化重錘一擊,轟砸在柏凌雲身後數丈開外的黑馬石棋之上。巨響聲起,大地顫抖,飛沙走石,直颳得對弈於溪澗的兩人衣衫翻飛,但兩人之間的棋盤與棋子卻文風不動。
夏尋續說道:“古梵和無痕是兩枚暗子,不到非常時刻是不能隨便動的。所以我始終不曾安排他們入局,便是想讓你們心裡沒底。你應該是算漏了這點。”
“哦,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