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內。
淡淡清香,悠久清純。
小樓裡眼下只有一人。
花梨木雕成桌椅,鏤空雕刻著細緻的花紋,木桌上擺著兩碗冷去的湯麵,還有兩盤尚有餘溫的餃子。靠近竹窗邊的案臺擺著幾張宣紙,擱著幾根毛筆,卻少了一方墨研。新掛的窗紗潔白如雪,隨窗外吹過的風兒悠悠飄動著。孤傲的少女靜恰地坐在窗旁的木椅子上,冷冷著審視著眼前這位呆若木雞男子。
墨閒很楞,全然不知所措。
自打走近小樓外的那條巷子時,他便就是這番模樣,而進屋以後便就更甚了。傻愣愣地光看著靜坐在窗旁的女子,似乎連呼吸都已經被他所忘記,更莫說臨行前夏尋教他的言辭。
傻愣又是許久,直到身後的夏尋實在是看不過眼,再輕輕推了他一把,墨閒方才楞回神來,抱拳生硬道:“在下岳陽七星院墨閒。”
夏尋放下裝著筆墨的盒子,再同樣抱拳道:“在下東洲夏尋。”
薄唇微張,冷冷吐兩字:“墨言。”
女子的聲音很是好聽,似空谷幽蘭,亦如冬日和風,只可惜話太少亦太冷。兩字過後,吹起在冬日和風便就歇下了。此間小小的廂房,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冷冷清清。墨閒此時的心思,夏尋已經猜不到。無話的空間,是那麼的單調,眼下兩人如同出一轍的冷淡實在是讓他尷尬無比,總感覺自己今兒出現在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只是不來都來了,他總不能甩手丟下墨閒獨自轉身走人。故無奈之下,夏尋只好指著花梨木桌上的湯麵,生硬地幫襯著搬來話茬,道:“墨姑娘,這兩碗陽春麵是師兄特地從城南帶來的,味兒上佳。是趁熱吃才好,若冷可就沒口感了。”
“……”
石落滄海,話亦多餘。
話罷許久,無人理應。
如風吹枯木,蕭蕭瑟瑟。
夏尋頓時尷尬至極,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在眼下這兩位冷漠男女的眼裡,自己和空氣幾乎同等質量。被置若罔聞,頓時讓夏尋沒有脾氣,熱連貼冷屁股的事做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會再當那傻子。夏尋走過兩步,搬開椅子,一屁股便坐下在花梨木桌旁,不再吭聲也不再浪費表情,就靜看這兩木頭人到底能鼓弄出啥子花樣,又能鼓弄多久。
其實吧,夏尋原本是打算上樓去來著。自他靠近這小樓三百丈距離時,他的神識便已經覺察到小樓裡有兩人。還有一人就正在樓上。雖然樓上那位女子比眼下這位更冷千百,可至少夏尋還能與她叨叨幾句,不會尷尬。只是考慮到樓上是少女閨房,而且又有生死大仇在前,若自己不請自入違了禮數。所以,最終夏尋也就只好把這想法給作罷了。
“莎…”
半時辰…
樹影隨日光西照,逐漸移過窗臺。
宣爐裡升騰的煙氣,悠悠嫋嫋,漸漸稀弱。最終還是沒能熬過時間的摧殘,燃盡了爐子裡的紫檀香脂,化作一縷煙塵飄出窗外。寂靜無聲的氣氛,足足維持有半個時辰。墨閒就在那楞站了半時辰,名墨言的道姑也端坐在窗臺邊半時辰,夏尋都快要瞌睡過去咯。極致尷尬的場景,一直維持到就連樓上那位女子都看不下去…
“咄咄咄~”
忽然…
珠落玉盤,樓上像打碎了什麼東西。
脆脆的聲響,如少女刺繡的針線,輕輕穿過寂靜的空氣。緊接著,一枚白色的小棋子沿著松木樓梯一路彈跳落下。碰碰撞撞,滾彈迸跳,最終調皮落到了樓梯口前,靜靜躺下。夏尋看去一眼棋子,隨即就明白樓上那位女子的用意。她的東西掉了,自然而然就是要人幫她撿回去。沒多想也沒多話,夏尋輕輕站起身,把木椅放歸原位,走過幾步拾起跌在地上的棋子,便直接走上樓去。
夏尋離開。
此間就此,獨剩兩人。
而緊接著,連這兩人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