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婆娘就是瘋婆娘,思維都完全與眾不同。
柏凌雲為下臣,李建成為太子,一位下臣拔劍挾持一位太子逼他對自己言聽計從,此等瘋狂的行徑估計也只有餘悠然這等瘋狂的人能想得出來。以至於,餘悠然冰冷一話出口,霎時間就把輕輕淡淡的氣氛帶來了一陣極具瘋狂的冷意,冷得車外三人頓時哆嗦一震。
“呵呵…”
道生艱難地咧嘴尷尬一笑,猶豫道:“可…可李建成乃大軍統帥呀。”
“那又如何?”
窗紗輕撫,再吹出一陣冰冷的氣息:“統帥無能,禍害三軍。必敗之戰當以必死之心,方才能力挽狂瀾。只要此戰得勝,柏凌雲便能順勢得千軍人心,名譽大唐朝野。屆時持軍心而挫帥威,李建成又能拿他如何?”
“……”
餘悠然真可怕。
是瘋狂得可怕…
話瘋狂,但無疑是一針見血直擊要害。她隨手就將看似無解的死局,輕易化解。並將夏尋束縛在柏凌雲身上的枷鎖,一劍斬碎。如果餘悠然是柏凌雲,那這一戰夏尋恐怕真得敗得體無完膚了。
可惜,柏凌雲不是餘悠然。
餘悠然的瘋狂,源於無盡蒼茫冰雪所雕塑的仙行道場,無垢純淨。她不食人間煙火,不戀紅塵俗事,三千青絲化白髮斬盡人性劣根,所以她可以無視去世間一切迷惘,做到無情無慾。而夏尋不行。夏尋雖被圈養在北茫深谷十數載,以磨礪心性。雖鯨吞天下經綸,通讀百家學說。但卻也被潛移默化地煉出了一顆謀者仁心,這從來都是他最大的缺陷。而柏凌雲就更加不行了。柏凌雲出身寒門,起步本來就與前兩人相距甚遠,縱使憑藉自身超凡天賦與過人毅力入得翰林院,承得武儒所有道統,但世俗的規矩已然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永生不可磨滅。所以他只能看到夏尋的謀局,而看不到夏尋謀局裡的破綻,更學不來餘悠然那般,敢肆無忌憚地拔劍指向李建成。
因為,這是身為人臣的基本規矩…
也叫皇權至上。
“駕!”
東南六百里。
密林荒野交錯,雄山峻嶺起伏。
快馬疾馳如風,灰白的身影一息百數丈如電光火石飛掠在黑夜。
“駕駕!”
數十里外,墨綠色的“唐”字旗幟隨風微微飄起幅度,昏暗的月色下映照著一道細長的倒影,滲透著陰森森的氣息。與行單隻影的寶藍輕車不同,此處伏兵眾多。近千號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男女佈列成三道長陣,隱藏於半人身高的草野當中。陰冷的風、陰森的氣、陰險的容色,他們就宛如伺機在暗處的狼群,耐心地等待著數百里外那兩頭猛獸爭鬥的結果。
“御…”
灰白色的身影由遠處一閃而過,在數息內疾馳至伏軍之前。
馬上身著夜行服的男子,利索翻身下馬,面朝著為首的幾位同樣身著夜行服的男女低聲速道:“柏凌雲領千人離開皇族大營,朝西南去,動向不明。孟光為先鋒集結數千甲士囤積於營寨之外,看樣子是要對魚木寨發起總攻了。”
居中的為首男子問道:“魚木寨什麼情況?”
前者速道:“自方青丘從皇族大營回去後,魚木寨便再無動靜。由於四處伏兵甚多,我不敢深入寨內探查,但想必今日一戰已經使得魚木寨瀕臨崩潰,否則皇族斷不可能時隔半個便再次出兵。”
相比起六百里外那輛寶藍輕車的如臨沙場,此處的傳信顯得是那麼的可笑。即探不出魚木寨內情,又探不出皇族軍中實情,更看不到隱藏於其中的洶湧暗潮,僅能憑著那大軍調遣的動向猜測大概。可真叫人心累呀。
“莎…”
為首男子兩手懷抱,深思片刻,爾後問去側旁妙齡女子:“小糖,你以為如何是好?”
被問話的女子,十七八歲,身材苗條,縱使月黑亦難以掩飾其漂亮憐人的容顏。女子亦深思片刻,說道:“跟著柏凌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