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下,巡捕們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的穿過巷子。
不大的巷子裡,散落著六七具死屍。
鮮血從屍體的身下流出,浸透了泥土。
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五月的上海,空氣中是溼熱的風,眾人卻只覺得頭皮發麻,脊樑骨寒颼颼的。
巡捕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是,這樣大規模槍戰,這麼多的屍體,帶給人的感官刺激還是太過劇烈。
眾人看了一眼路大章,跟著這樣的巡長,立功的機會可能不多,但是,安全。
路大章一把揪住費佲,將他按倒在一具腦漿都被打出來的死屍面前,“來啊,看看,你不是嚷嚷著要去抓嘛,你看看,看看這是什麼?”
此人橫著躺在牆角,眉心一個彈孔,血漿、腦漿混合著。
空蕩蕩的眼睛就仿若是在盯著他。
費佲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的膝蓋都是軟的。
“巡長,我——”費佲的聲音都在顫抖,身子也在抖。
“你什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路大章一鬆手,費佲險些直接撲倒在死屍上,嚇得他連滾帶爬的躲開了。
路大章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哼了聲,沒有再說什麼。
腦子拎不清,整日裡滿腦子都是立大功,這是沒見過死人,不知道現實的殘酷。
經此一遭,這小子應該老實了。
“巡長,我們現在過去?”老帽給路大章點了煙,問道。
路大章深吸了一口,菸草的味道沖淡了鼻腔喉嚨裡的血腥味,他沒有回答老帽的問題,而是問道,“搞清楚沒?”
“搞清楚了。”老帽點點頭,低聲說,“帶隊的是黨務調查處的丁乃非,他們現在人在院子裡。”
黨務調查處的特工身份隱秘,但是,像是這種行動人員經常在法租界活動,是瞞不過一些老資格的巡捕的。
“基本可以確定是丁乃非帶隊抓捕紅黨,卻是吃了大虧。”老帽繼續說,“後來來的那一隊人,級別應該在丁乃非之上,三魁看到那人打了丁乃非一巴掌。”
三魁是路大章放出去的‘探目’,遠遠地暗中盯著,這可是槍戰,危險性太高,小心無大錯:
萬一判斷錯誤,交戰對方只是暫時僵持,他卻帶隊突然闖入‘交戰區’那就糟糕了。
“等十分鐘再過去。”路大章將抽了一半的香菸扔在地上。
老帽秒懂,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