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邊吃邊聊，一老一少卻彷彿有說不盡的話題。雞叫頭遍，二人開始趕往明雲寺。二人並沒有使用交通工具，純粹靠腳力而行。
即便以汽車也要半天的路程，二人卻只花了不到三小時。這還是兩人刻意壓制了速度。到得明雲寺時，天色微明，那廟門尚未開啟。
老昌對著寺內輕聲道：“老禿驢，出來開門，老友到了。”
不多時，大門吱呀聲中緩緩開啟。門內，一個老和尚正笑眯眯地看著二人。
“小施主，咱們又見面了。”老和尚微笑著對楊虛度單手作揖，眼中盡是笑意。
這老和尚正是那日楊虛度和雲禾來寺廟時碰到的老和尚。楊虛度未想到老昌竟然與他有舊，只好還禮，“大師新年好。”
老昌嘿嘿一笑，道：“原來你們見過。老禿驢喚作慧明，是白馬寺閒職長老。老了沒用了，就到處遊歷，一年前來了這裡。”
楊虛度心道難怪以前未曾見過，想想也是，這明雲寺內怎麼可能有宗師級的人物。若真有這種人物，老頭子不可能不告訴自己。
“哈哈哈，老昌施主這‘沒用了’三字，可謂一針見血，指出了老衲眼下的尷尬境地。”慧明微微一笑，不覺難過，反倒有看破之意。
老昌道：“今日我二人前來，一則是為了燒第一炷香，二則便是要會會那後山的老鱉。”
慧明笑道：“那是老龜。”
老昌道：“都一樣。走吧，邊說邊聊。”說罷，抬腳邁入大門。
三人一路穿行，來到了大殿。
慧明點了十八根香，分別給了老昌和楊虛度，道：“施主可以進香了。”
老昌將自己手中的九根香插到了迦葉菩薩下方的香爐，道：“摩訶迦葉生於菩提樹下，傳說其祖先修煉時有烏龜相伴，所以這名字本身就是烏龜的意思。烏龜好啊，長生不老，吉祥安泰，小傢伙，你也來進香。”
楊虛度抬頭看著那菩薩像，眼中盡是笑意。那笑意既不是嘲諷，也不是恭敬，就彷彿在認真地打量著一副名貴的畫。
菩薩跏趺而坐，雙手平攤，手中持著一串佛珠，面容慈祥，神光隱隱。
楊虛度微微一笑，手一甩，那九根香直直飛入香爐中插好，“六道不駐，諸相空無，我意滾滾，萬佛不度。你若受得起，便受吧。”
話音剛落，那原本寂靜而坐的菩薩像啪的一聲傳來細微的脆響。
慧明和老昌抬頭看時，但見那迦葉像的額頭裂開了一道細細的縫，彷彿是風乾了的泥土裂開，又彷彿年久的木頭皸裂。
慧明臉色變了一變，微微嘆了口氣，道：“小施主是有大業果之人，明雲寺寺廟太小，受不得小施主的之香，罪過，罪過！”說罷，單手一拂，那九根香憑空而起，升入空中。接著他雙掌一合，空中輕輕一聲爆響，九根香化成了粉末，紛紛揚揚如飛沙飄落。
“大師好掌力。”老昌讚歎道，然後轉頭對楊虛度道：“你好歹給我這老骨頭留點薄面，不要在這裡造次。”
慧明搖頭道：“老昌施主此言差矣。小施主誠心進香，未曾有絲毫逾越之處。菩薩感念小施主無量功德，不敢受其香燭，故而如此。”
老昌點點頭，不再言語，而是雙手合十，垂頭閉眼，躬身拜禮。
三人進過香，然後沿著一條偏僻的小路往後山走。天色漸漸大亮，東方晨曦絢爛，林間鳥兒歡唱。
小路盡頭，是一座彷彿蘑菇一般的小山。那小山每各半尺便是一圈，自下而上，彷彿千層糕，重重疊疊無數層。最奇妙的是，那小山的頂端，竟然有兩隻明亮的眼睛。
三人到來，那雙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