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最強的手段到底是什麼?按道理來說,當然是天書碑,無論是他在凌煙閣王之策畫像裡拿到的那塊黑色石頭,還是在腕間已經繫了好幾年的來自周園的石珠,都是天地間最重要的事物,最無可替代的至高存在。
只是天書碑過於高妙,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完全徹悟,平時只能拿來溫養神識,無法用於戰鬥,但今夜他還是把天書碑藏在三千劍後,向著魔君擲了過去,因為他很清楚,魔君是世間最瞭解天書碑的人,那麼很可能會被撼動心神。
撼動心神是相對文雅的說法,如果粗陋一些,其實就是想嚇魔君一跳。
讓魔君嚇一跳,如此才能把最後一劍隱藏好,斬出一個想不到。
現在看起來,他的想法成功了。
魔君面上的山水與夜色被一劍斬開,眉眼之間出現了一道清晰而細直的劍傷,鮮血從裡面淌流而出。
魔君的血當然不會是紅色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也不是綠色的,而是金色的。
看著塗滿金血的魔君的臉,陳長生忽然想起光明正殿石壁上的某張臉。
那是天神,亦是魔神。
一道冷酷至極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雪嶺之間迴盪,漸要響徹天地之間。
群山之間寒風呼嘯,遠處孤峰間還在崩落的雪勢,變得更加恐怖,越過山嶺豁口,數十里外的高陽鎮上無數燈破碎。
魔君看著陳長生的眼睛說道:“就算蘇離親至,也無法一劍斬死我,更何況,這只是他留下的一道劍意。”
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異常漠然,莊肅無雙,絕對神聖。
然後,他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了滿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
這一笑,那張神聖的臉上便有了生命的情緒,並不安寧,只是原始野蠻而恐怖。
陳長生看著魔君的白牙,身體寒冷,離開西寧鎮去往京都,再到今夜,他曾經最大的不安源自真血的誘惑,但事實上,這些年來真正表明心意,就想吸掉他的血、吃掉他的肉……只有魔君,而且他已經是第二次嘗試了。
一道難以想象的宏大力量,直接碾碎了蘇離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道劍意。
那道帶著原始洪荒氣息的力量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沿著夜色裡的劍意消失的通道,向著陳長生湧去。
無數道細微的聲音密集地響了起來,就像盛夏陡然迎來一場霜降的林子裡,無數昆蟲落到了微硬的地面上。
陳長生的臂骨瞬間斷成了數百截,緊接著肩胛骨與胸骨上也開始出現裂縫,就像他此時腳下乾涸的湖底。
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擊打在了魔君的臉上。
金色的血液被血紅的顏色沖淡,那片殘破的山河彷彿來到了暮時,夕陽照著無數渾身是血的死者。
與那道鮮血的方向相反,陳長生離開了地面,向後掠出。
魔君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為了破掉蘇離的這道劍意,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被壓制了兩年時間的傷勢再次暴發。
然而,陳長生卻沒有死,甚至還能動,這明顯超出了他現在境界能夠承受的極限。
看起來,他的身體甚至要比魔族強者的身軀更強,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