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蕭桓一直看不起蕭染,因為他是太子,別人理應像狗一樣跟在他後面,蕭亭、蕭淮是這樣,蕭染更是這樣,卻沒想到,他最後竟然栽在了這個最不起眼的蕭染手裡。他坐在地上,口中還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蕭隨鏵這時根本沒空去管已經接近瘋魔的蕭桓,他驚恐地望著彷彿站在月光下的蕭染,在龍床上一點一點地向後爬,撞在鑲滿珠寶的牆上,發出一聲悶響。他大聲叫喊著,“來人啊,來人啊,人都到哪裡去了!”此時的他不知道的是,平時圍繞在他身邊的太監、宮女,早就爭著搶著帶著一切能帶的金銀財寶跑了。偌大的紫辰宮好像空無一人的安靜。
“阿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別殺父皇好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傷害父皇的對吧?”蕭隨鏵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謙卑和真誠。
蕭染卻是輕蔑地一笑,故意說道:“那他呢,父皇打算怎麼處置?”蕭染隨意地指了指地上的蕭桓。
“當然是殺了,阿染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蕭隨鏵像獻寶似得趕忙說。
蕭桓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盯著蕭隨鏵,眼睛裡充滿了血,好像要把蕭隨鏵盯出一個洞來。
蕭染看著面前的這兩個人,就像在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毫不顧忌地大笑起來,那笑聲那樣詭異,孤寂,又透著狠辣,“親者為仇,愛人相殺。這就是皇家,這就是帝王!真是太好笑了。”
“父皇,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我要是想殺你,你中的毒早就讓你魂歸西天了,我還需要你的禪讓詔書呢。”蕭染冷冷地看著蕭隨鏵。
“至於你,我還要看你跪在我面前稱頌新帝的樣子呢。你們不是一向看不起我母親嗎?尤其是皇后那個女人,我就讓你們母子天天跪在我母親的靈位前,說太后娘娘萬福金安。”蕭染都沒有施捨給蕭桓一個眼神。
蕭染不再發一言,沉默地走出去,手微微抬了一下,疾風恭敬地一抱拳,“是!”隨即面無表情地走向蕭隨鏵和蕭桓,把他們拖向紫梁宮最隱蔽,最黑暗的所在。
天下多的是比死還難熬的事。
蕭染看著天已經亮了,徑直向著倚琦閣走去,走到一半又想回去換身衣服,衣服上雖然沒沾上血,但還是有一點血腥味,他不想隨歆聞到他身上有血腥味。
這個夜晚太漫長了,蕭染心裡一直像堵了什麼東西,看著在心裡演練了數萬遍的場景在眼前呈現,有復仇成功的快感,但更多的是無盡的悲涼和一點點哀傷,連蕭染自己都覺得他有點矯情,但那種感覺卻不可否認的存在著。他本來應該躺在龍椅上,盡情地享受權利的甜美,但在他功成的那一刻,他比什麼時候都想見隨歆。
隨歆這兩個字就像有魔力一樣,讓所有的難過和陰霾都消失不見,他望著血流成河,屍堆成山,卻只想逃離這一切,去倚琦閣聽隨歆彈一首曲子。就像他初次見她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