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家眷們的馬車,方才剛剛進了城,金川門外的事情,卻早就已經傳了出去。
應天因地勢修建,不似將來大興修建的北京城那般規矩。皇城更是位於城內西北角,在其西北是玄武湖,東北則是神烈山,皇城基本算是處在一大塊的窪地裡面。
近來城裡滿是兵丁,上上下下都在為了明日準備著,誰要是在新皇帝登基的日子裡頭搗亂,那就不是單單人頭落地的事情了。
而在那皇宮大內,紫禁城裡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午門外還能見著太監宮女穿梭的身影,但一進到午門裡面就變得規規矩矩。
遼闊的廣場上,還彌留著肉眼可見的痕跡。
那是前些日子,燕兵入宮遺留下的戰火痕跡。
奉天殿已然焚燬。
而在奉天殿前的臺階上,卻很是突兀的坐著四個男人。
坐在最上面的男人四十多歲,顯得很是硬朗,雖不言語卻讓人暗生畏懼。
下來一階,一位碩大胖子,姿態有些憨態可掬,揣著手,只有半個屁股勉勉強強落在一整個臺階上,雙腳腳尖悄默聲的用力撐著。雙眼微微眯起,臉色異常平靜,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醒著的,還是睡著了。
再往下一階則是坐著兩個渾身披甲的男子,一左一右側著身子,小心翼翼的盯著坐在最上面的男人。
這四人不是旁人,正是朱棣和他的三個兒子。
明日是大日子,至少對在場這四個人來說,是無比重要的事情。
是結束,也是開始。
結束,是說長達四年之久的靖難,終於算是塵埃落定了。叔叔,終究還是幹掉了侄子。大家也都能好好的鬆一口氣,不用再過腦袋提在手上的日子了。
而說是全新的開始,則是燕王朱棣,他將作為這座錦繡江山新的主人,開始屬於他的統治時代。
只不過現在,從朱棣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喜悅和放鬆。甚至於,熟悉的人都能夠看得出,這位心中已經有一團怒火正在熊熊燃起。
終於,就在老二和老三快憋不住的時候,朱棣冷聲開口:“瞻基城門遇刺,誰幹的!”
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兩對視一眼,他兩很想開口說不是他們做的。但這話要是當真說出口了,未免就有了些不打自招的意思。於是兄弟們很是默契的,緊閉嘴巴不發一言。
而朱高熾則好似沒有聽到他爹說的話,也好似被刺殺的人不是他親生兒子一般。
“你當真是人寬心也寬。”瞪了一眼老大,越想越氣忍不住就踹了一腳,朱棣牙癢癢的罵著:“要是老子的寶貝孫兒出了什麼事,老子給你削成球!”
話被說到這個份上了,朱高熾也只能略顯艱難的向後揚揚身子,然後扭頭辯解道:“這不還沒出什麼事嘛……倒是那張天忠心耿耿,這次可是差點兒丟了性命。爹啊,咱家剛剛走到了這裡,可得好好賞賜一番。總不能讓這些,護了咱們一家人性命的人寒了心……”
朱高熾一旦開了口,那話就好似停不下來一樣,一句接著一句,不急不緩的讓人插不上嘴來,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老二和老三在下面偷偷的低下頭,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幕,早已司空見慣。
“夠了!”朱棣一臉鐵青,伸手就將自己的靴子脫下,重重的抽在老大的後背上,一遍罵罵咧咧道:“老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嘮叨!”
“賞罰分明,乃是明君所為……”靴子抽在後背上,只不過是撓癢癢而已,朱高熾依舊是不急不忙的闡述著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