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怎麼了,是想起了不好的事嗎?既然那會讓您如此傷心,那就不要再想了,忘了便忘了。”千雪急忙掏出一方素帕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痕,言語間盡是憐惜。
她吸了吸鼻子止住翻湧的情緒,她就這樣呆立在悲涼的秋風裡。良久後她挪著步子往魏文琰的臥房走去,只因她想起於期所說之事。
微暈的日光灑在他的床沿,依稀可見細塵飄舞在光裡。他恬靜地睡著,這樣的安寧景象足以慰藉她的不安。
她踩著細碎的步子走到他的身邊半蹲下身子,一時間她不忍伸出手,她生怕一個微小的動作就會碰碎了。
他每日自取一碗血,只是她迫切地想要確定這件事,她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心疼。她目光所及之處都完好無損,她便想著要挽起他的袖子。她才觸上他的手,他的眼便動了動,似有醒轉之意。
正當她倉惶地起身要逃,耳邊卻傳來了他的嚶嚀聲。
“慕語”
他緊皺著眉頭喚道,垂在身側的手也動了動,之後便沒了動作。獨孤慕語這才安下心來,他總是給這樣,即便是在睡夢中都如此舍不下自己。
他這樣更叫她心疼不已,更迫切地想知道他傷得如何了。當她走近時答案就擺在她的眼前,一道猙獰的疤布在他的手心,他的左手心。難怪難怪,他從來都只用一隻手挽著她。
幸好他的左手在裡頭,否則她會想要去摸摸它。他睡得極淺,顧著這,她不敢多做留戀。
當她走出來又掛上了冰涼的殼,這卻最能讓千雪心安,因為這代表她很平靜。千雪緊隨著她的腳步道:“您的寢殿已收拾好了,少爺剛來時住了一日,要他搬走時還極其不情願呢。”
說起獨孤修,獨孤慕語便想起今日的事,心中頓時有些過意不去。因著魏文琰身子不好,她心煩意亂的,早上對思思確實嚴厲過頭了。想必要傷了孩子的心,基於此她便讓千雪引著她去了思思的臥房。
獨孤思此番興許是上心了,以至於她推開門進來都未察覺,始終埋頭苦學。
“思思。”獨孤慕語輕聲喚著,隻立在門口並未上前去。
獨孤思發現是她時不敢去看她,頭埋著,握著的毛筆也空懸著。當她走到書桌前之時獨孤思慌張不已地蓋上寫了一半的《孝經》,即便如此她也看到了。字跡潦草,東倒西歪的,著實不成樣。
“為何不敢給我看?”獨孤慕語啟唇問道。
“思思寫得不好,叫孃親看了孃親要不開心了。”獨孤思依舊埋著頭,聲音細不可聞。
“既然知道,那更要勤加練習才是。你若再不上進,長此以往,等到你長大後字跡還是會如此,且人也愚鈍不堪。試問,你喜歡這樣的人嗎?”獨孤慕語說時眼神略過一旁的獨孤修,那孩子的心思全然在他手中的書冊上,全然不理她二人說些什麼。也因此,獨孤慕語從不擔憂。
“不!”獨孤思堅定地答道。
“思思,孃親今日言語銳利了些,如今我鄭重地向你致以歉意。”獨孤慕語沉聲說著,獨孤思稚嫩的臉頰上出現了笑容。
她看著書桌前的兩人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們二人的父親是皇上的手足,是威名赫赫的穆親王。你們是他的子女,你們的所作所為都干係著這王府上下的安危。所以你們日後更要警言慎行才是,而不是要我耳提面命。”
“那皇帝陛下我見過,眉清目秀的可好看了,他一定不是壞人。孃親,不然我們回去吧,帶上父王,這樣我們就不怕做錯事了。”
聽罷獨孤思一席話,獨孤慕語轉而問獨孤修道:“修兒,你以為呢?”
“兒子全憑孃親做主。留在穆親王府兒子定當嚴於律己,事事都為穆親王妃上下考量。”獨孤修說著時面上依舊波瀾不興的,獨孤慕語一度懷疑他的年齡。不過好在,獨孤修素來明是非,有他,獨孤慕語總是安心的。
“孃親既不望子成龍,也不盼你成鳳。修兒,思思,孃親要你們勤奮好學,只是希望充實你們的心胸見的,日後若是孤身一人也能成活。”
說到底她是自私的,她不願付諸半身給孩子。她餘下的時光,都想給他。
關於這個獨孤修一直都知道,獨孤思是妹妹,他身為兄長必要庇護她無憂。獨孤修嚴於律己不止是性情所至,也是因此加倍地嚴於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