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琰躬著身子作揖道:“此事卻是兒臣魯莽,況且母后身子抱恙,孩子又吵鬧恐擾了您休息。眼下孩子與本王尚生疏,待兒臣帶他們回王府住幾日熟悉熟悉。”
即便得了魏文琰的說辭,獨孤修也並未對他露出好臉色,倒是獨孤思情緒穩定了許多。一雙滴溜溜的眼正四處打量著金碧輝煌的屋寢,不時瞄幾眼立著的高大的身影。
外頭的蟈蟈聲一聲蓋過一聲,夜裡風又冷。太后瞧著這燃了大半的燭火啟唇道:“此事哀家也思慮不周,天色也晚了,你這便把孩子帶回去歇下吧。瞧瞧這倆孩子的可憐勁,明日切記把你王妃接回府中。”
“是,時機未到,以防有不軌之人作亂,今夜之事還請母后不要聲張。”
“那是自然,只是皇帝那兒怕是瞞不過,哀家會酌情打點,現下便著人傳轎隱蔽著把孩子帶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魏文琰躬身作揖後朝著獨孤修伸出手去,豈料獨孤修卻拉著獨孤思往門邊鑽去,極盡嫌棄的模樣。
魏文琰苦笑不得地看著他道:“要知道這兒是皇宮,若不想給慕語惹來災禍便不要與父王鬧彆扭。”
獨孤思即刻從獨孤修的身後鑽出來,極力仰著頭望著魏文琰道:“哼,誰準你叫孃親閨名了。跟你走便跟你走,看孃親回來怎麼收拾你!”
話出口後她又縮回了獨孤修的身後,上一刻還張牙舞爪的人此時又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魏文琰冷峻的臉上笑意更甚。
獨孤修無奈地搖搖頭道:“那便走吧。”
雲起正要上前去牽住那倆小祖宗,魏文琰率先半蹲下了身子,一手一個把孩子抱了起來。
嚇得獨孤思急忙挽住了他脖子,獨孤修卻不住地扭著身子道:“{放我下來,誰要你抱了,我要自己走。”
魏文琰又顛了顛手,獨孤修上半身即刻晃悠了幾下,看得後頭的雲起人膽戰心驚的。魏文琰揚起嘴角看著獨孤修得意不已地說道:“蚍蜉撼大樹,你可知是何意?”
獨孤修豈能不知,稚嫩的小臉全然寫滿了不悅,他正要發作之時魏文琰接著說道:“這外頭漆黑一片,不知有多少雙眼看著,你二人若要鬧也等回府再說。”
經他一語獨孤修便安分了,這才任由他抱著。魏文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抱著他們邁出了長慶宮,即刻便鑽入了轎內。
那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安穩,隨之消逝,獨孤修斂下了眸子,面上平靜無波。
寬大的轎裡坐著父子三人,魏文琰隻身坐在一側,正中的獨孤思緊緊地攥著獨孤修的手臂。隨著車軸滾動,寬闊的轎裡安靜地只聽見呼氣聲。
魏文琰也不想著去親暱他們,筆直地坐著閉目養神。
不大會功夫獨孤思便打起了瞌睡,頭剛要落到獨孤修肩頭。獨孤修卻伸出手接住了她的頭,動作輕柔地把獨孤思的身子往魏文琰那兒推去。
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順利地在魏文琰的腿上著落,魏文琰隨之睜開了眼,待瞧清楚腿上的小人兒後黑暗中的嘴角淡淡地勾起。魏文琰緊接著解下了身後的披風蓋了上去,獨孤思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一旁的獨孤修即刻以仇恨的眼神瞪著魏文琰,魏文琰依舊是不溫不熱地看著他。獨孤修模樣似他,性子卻像極了慕語。這獨孤思都累得睡著了,獨孤修自然好不到哪裡去,卻故作老成地撐著。
可就是他這樣,像慕語的模樣,更讓他心疼。魏文琰又轉念一想,究及獨孤修是男兒身,又為兄長,一切又都合情合理了。
皇宮拒穆親王府本就不遠,這會兒便也到了。魏文琰攏了攏披風,輕柔地把獨孤思抱了下去。
那葉大娘早已候在外頭,一見到他下來便走了上來。看到獨孤思沉睡的模樣這才鬆了口氣,獨孤修緊跟後頭一道走了進去。
此時獨孤修已然困得眼都要睜不開了,他卻執拗地掙開了葉大娘的手,執意要自己走。一股冷分吹過來他又撐起了精神,半睡半醒地跟著魏文琰走到房裡,就連這府裡的模樣都未看個大概。
魏文琰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獨孤修,唇邊又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