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悠然道:“這就是天獄最有意思,或者說最可怕的地方。其實,天獄並非不能從內部開啟,唯一的生路就在那裡。”
蘇悠然指向了那座被鑲嵌在牆裡的佛像:“只要天獄內部所有人齊心協力推動佛像,就能開啟天獄牢門。但是隻要他們九個人中有一個人存在私心,那麼大牢就無法開啟。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血無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這是九人牢?”
我看向血無常道:“什麼叫九人牢?”
血無常面帶愁容地解釋道:“九人牢囚禁的不止是人,也是人心。這樣說吧!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他人即是地獄’的理論。這個理論最早出自於一個西方的哲學家,大概的意思就是,當人事事總分成‘我’和‘他’,久而久之,會把自我和周圍的世界對立起來,這種對立使得人和人之間不能互信、不能相互關愛、不能相互包容,變得相互攻擊、相互咒罵、相互傷害,就是在構造地獄。”
“地獄門雖然沒有具體上的理論,卻有異曲同工的想法,那就是九人牢。他們把九個不可能綁在一起的人給弄到了一塊兒,然後又給他們留下一個看似可行的生機。”
“九個人都想活命,但是九個人又在互相猜疑,誰也不肯拼盡全力,他們就只能守著生機等死。這就是九人牢最為可怕的地方。”
血無常說到這時,臉上不由得露出恐懼。
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地獄門果然是地獄門,想出的刑罰也匪夷所思,形同地獄。沒有經歷過九人牢的人,沒法體會出其中的恐懼。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我們將會面臨怎樣的折磨。
換一個思路去想,人在飢餓的時候,找不到食物充飢和看得見美食卻吃不到嘴裡,是兩種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感覺。前一種是折磨,後一種是地獄。
我們現在就等於是一群能看見食物,卻吃不到嘴裡的餓鬼。
童小瑤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到了極點:“我……我剛才都是瞎說的……”
蘇悠然忍不住搖了搖頭。
童小瑤剛才說天獄是陷阱,等於是向所有人傳達了一個資訊,那就是,天獄當中本來就沒有生路。試想,誰會在設定陷阱的時候,還給獵物留一個可以逃生的出口?
她一開始的話足夠引起這些人心中的猜疑,在場的十一個人裡,只要有一個人萬念俱灰放棄了逃生,我們就沒誰能走出這座天獄。
可我現在想的不是怎麼走出天獄,而是當年的半命九子怎麼會全都陷落在天獄之中。按照常理,半命九子師出同門,想在困境當中齊心協力逃出天獄,應該並不困難。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他們困死在了牢房裡?難道說,戰無相一直都在忌憚的那個叛徒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半命九子當中的一個支脈?
我忍不住走向了堆積在牆角的那些屍骨。
九個人的頭顱都被砍落下來,整整齊齊地擺成了一排;沒有頭顱的屍身原先應該是像碼放柴火一樣被摞在了一起,現在早就腐化成了一堆碎骨。
九顆人頭沒有一顆牙齒儲存完好,最少的僅僅剩下了三四顆牙齒,其餘的全都斷成了碎骨——那些人臨死之前不是經歷了難以忍受的折磨,就是憤怒到了極點,否則,他們不會咬斷自己的牙齒。
這時,我卻聽見葉燼說道:“蘇悠然,你剛才不是說,謠門的高手曾經潛入過天獄嗎?他後來是怎麼出去?”
蘇悠然道:“我也不知道。謠門秘辛只是記載過謠門劫獄的過程,並沒寫到謠門先輩究竟用什麼辦法離開了天獄。或許,師父應該知道吧……”
我搖頭道:“你師父沒想過要破九人牢,他只是負責把我們送進來,困死在這裡而已。”
童小瑤厲聲道:“你胡說!師父就算是想把你困死,也不可能把我們給送進來。”
我轉頭看向了童小瑤:“你們之所以會進來,只不過是一個意外罷了。如果不是他要找的人沒能及時從天獄裡出來,他會冒險把你們推進來嗎?”
童小瑤的臉色頓時又蒼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