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鼻間充斥著淡淡的花香,那種清香,令人精神一振。房間裡十分安靜,擺設裝飾均非常簡單,一方古琴架於琴架,筆墨紙硯端放於桌旁,四壁掛著幾幅畫,卻都是畫的桃花,形態各異,爭先鬥豔。
自己最後來到的,似乎是冷香樓的東樓,那麼,這裡是——
外窗開著,絲絲涼風從窗外吹入,小侯爺探頭向下,俯首而望,可不望便罷,這一望,便亂了浮生,擾了情緣,入了深夢,再難醒來。
那漫天落英之中,一個粉妝玉琢般的人兒靜靜站立著,眉間鎖著深思,雙眸不知望向何處,一聲鳥鳴喚醒了那張容顏,纖長手指伸出,摘下花瓣,噙入口中,那桃瓣,卻與那雙唇同樣色彩,一片粉色映襯下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整個畫面,如同夢境所現,又豈是人間所有!那畫中之人,卻有著無盡的落寞,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去撫平那輕蹙的眉頭,想讓那嘴角勾起笑意,臉上綻現歡顏!
“醒了?”身後弦伊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套衣服,道:“你的衣服已經洗好燙幹了,我馬上去拿粥過來。”
“謝謝姑娘。”
“我叫秋弦伊,你呢?”
“孟白炎!”小侯爺恭敬的一拱手:“孟白炎叨擾。”
“你真是那個臉上刀疤亂貼的大鬍子?”弦伊仍然兀自不信的問道。
小侯爺不禁笑意難掩:“弦伊姑娘好眼力。”
“可不是我,是我們家公……小姐發現,告訴我的,她說,恩恩。”弦伊清了清嗓子,學著公子神情道:“那頑劣之徒,刀疤本是假的也就罷了,偏昨日貼左頰,今日貼右頰,讓人哭笑不得。”說完自己忍不住撲哧一聲先笑了起來。
“你醒了!”門口一人淡淡然而來,經過身旁,未作停留,開口便道:“既然醒了,就自行離去吧,這裡實在不方便公子逗留。”
“弦伊姑娘說,有清粥相送,姬姑娘如此大度,容白炎在此避雨,又何必小氣那區區一碗清粥呢。”小侯爺大大咧咧的端坐而下,一副耍無賴的模樣。
弦伊不禁好笑,這大鬍子,跟別人說話尚可,偏就對了公子總是一副糾纏不清,死乞白賴的模樣,可惜,咱公子生性冷淡,可不是輕易便能糾纏的主。
果然,無瑕公子雙眉一皺,走到桌旁坐下,自顧自的執筆畫起桃花,對面前之無賴者不理不睬,任他來來去去,連頭都不抬起一下。
弦伊端來清粥,小侯爺將碗拿過,毫不客氣吃了起來,聽他在一旁聒噪,無瑕公子雙眸一抬,卻不料小侯爺人雖在喝粥,卻一雙眼緊盯著自己,一直未曾移開過。
那雙眸一動,繼而垂下,仍然去畫桃花,卻在筆尖落下之時,亂了半分。
“昨晚幸得姑娘收留,不但施以湯藥,還贈以衣穿,不知昨晚是何人為白炎換下溼衣悉心照顧,白炎要當面一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小侯爺彬彬有禮道。
“嗒——”一滴濃墨從筆尖滴下,霎時暈開,將好好的一副畫濺上了瑕疵。
弦伊心中暗道不好,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公子面皮薄,性子雖然淡然,但骨子裡卻倔強得很,昨晚上要不是這傢伙燒得實在厲害,又怕找人招惹了麻煩,公子是打死都不會動手幫他換衣喂藥的,卻偏偏這不知死活的,還拿著這個說話。
“那門口賣大餅的老漢,昨晚上來送宵夜,正好你渾身溼漉漉,便讓他動手為你更衣,要謝,出門右轉,那個一臉麻子,皺紋滿面的老漢便是。”無瑕公子口中輕語,毫不客氣。
弦伊一愣,沒想到公子損人也是這般厲害,回頭偷看孟白炎,卻見他似乎沒有聽見那話,反而拉起衣袖,放到鼻間一嗅,笑道:“淡淡的花香,與姑娘身上散發一樣,那門口賣大餅的老漢,莫不是眉間也有那醉人的一點硃砂!”
筆尖再次頓住,無瑕公子手中之筆“啪——”的一聲拍在桌上,面前那可惡的小侯爺早已經伸手抓起疊放一旁的衣衫翩然而去,笑聲遠遠飄來:“白炎謝姑娘,明日定再次來訪!”
弦伊偷偷的吐了吐舌,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去,這孟白炎,居然能讓無瑕公子動怒,真真世上難得,正如公子所說,頑劣,太頑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