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門毀了。
當看到烈火焚燒中的宅子,看到那一地一地屍首時,白炎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明明外亂已定,百姓可以安居樂業,國家可以休養生息,這本是大家一直嚮往和憧憬的不是嗎,可為什麼還會變成這樣?霖睿那沉睡中依然掛著淚珠的面容讓他感到心疼不已。
尤記當年霖睿與小昭扮做無瑕和絃伊的模樣設棋局守在回東都的路上,那時他的頑皮比起自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他翻過牆頭到孃親面前騙吃騙喝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一轉眼,卻已是家破人亡孤苦無依。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公平的?或許,本就沒有公平可言吧!
“小侯爺,過來坐。”易季風正坐在院子的樹下自斟自飲,見白炎出門招呼了一聲,白炎走到桌邊拿起斟滿的酒杯灌了一口,接著又倒上了一杯。
“你的傷——”
“不礙事。”他悶頭又喝了一杯,這才坐下,對著易季風歉然一笑:“給易大哥添麻煩了。”
“不麻煩。”易季風打斷了他的話,看了看輕閉的房門,低聲道:“武家少主子他——”
“受的刺激太大,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但終究會過去的。”
“這就好。”易季風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本來我們來這裡是衝了沂南由水路運輸的糧草來的,汪丞禺是糧草徵集的先行官兒,我們已經探好了船隻離岸的時間和路線,只等他離岸便準備劫人劫船,誰知還沒等動手他卻死了。”
白炎聽了那話並不意外,他其實早就明白易季風來此的目的,之所以不問,是因為立場不同,而今霖睿殺了汪丞禺,武門也因此被滅門,他便是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了。
“易大哥現在有什麼打算?”
“咱們從軍營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給救了,相信不出兩日整個沂南便會天翻地覆,我們怕是藏不下去了,小侯爺,你是跟著我們走還是帶著霖睿公子另做打算?”
“擾亂了易大哥的計劃白炎實在不安,霖睿如今遭此變故,白炎自是不能丟下他,我想等他情況穩定便帶他走,易大哥有那麼多兄弟要顧,不用再為我們勞心勞力。”話已說到這份上,易季風自然不能再做強求,他看了白炎被刀劍割破的衣衫,起身一站,道:“如此我也不做強求,我回頭讓人備好東西給你們路上使用,還有,你胳膊上的傷一會兒我讓人給你處理。”
“好。”白炎拱手一揖,易季風衝他點了點頭,轉身而去,白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沂南已經待不下去了,霖睿自己是要帶著走的,武天寒傷勢過重,怕是沒辦法一起,易大哥他們走水路,相對平穩也更安全,屆時便託他們照顧,待自己去了瀝泉山莊迴轉,再去東渝將他接回,這樣也算是對霖睿有個交代。
主意打定,白炎拿起桌上酒杯正要喝下,卻突然手腕一抖,連帶酒水全都潑在了桌面,他有些吃驚的抬眼去看,才發現自己的左手竟抖得止不住。
怎麼了?
他將左手舉到了眼前細細檢視,卻未曾發現任何傷口,正當他深鎖眉頭百思不解之際,一道畫面突然闖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那個是兒時的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