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傷哪了?啊?”他抓狂的撫住無瑕的雙肩細細檢視他的身子,才發現無瑕的嘴角殘留著紅色的印記。
“是吃了什麼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寇雲怎麼還沒來!”他回頭對著小六子呼喝,卻被無瑕一把將手壓住了。
“胸口有些悶罷了,不礙事的……”說完又是一陣猛咳,無瑕用手捂住嘴,在床頭趴了一會兒,終悠悠的緩過了氣來。
“快,拿水!”
溫茶入口,那血絲便順著杯沿暈入了水中,鄭澈軒看著眼前的一切,失了神魄。
其實他十分明白無瑕現在的狀況,就像是一個彌留之際的人,為著一個未完結的心願而苦苦支撐一般。無瑕的精神已經垮了,身子自然也每況愈下,他現在憑著一股復仇的力量活著,但傷心易折,這樣下去終究有撐不住的時候。
心病,非藥石所能及,也非他人所能助。
“可惜了這身衣裳……浪費了三叔的一片心。”那衣裳正是當日拿來的那套白衣,此刻卻因血跡而有了斑駁。鄭澈軒默默扶住無瑕,幫他把衣衫脫下,輕聲安慰道:“洗洗就褪了,不會浪費的。”
無瑕躺入床間,看著眼前的空蕩之處,突然間笑了:“我今天,夢到孃親了。她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站在那裡對著我笑,我問她,可有看到我的白炎哪,她卻沒有回答……你說,白炎他……會不會尋不到回家的路……”
淚水順著眼角滾下,那明明帶笑的臉卻讓人看了如此心酸。
這已經不是無瑕第一回在鄭澈軒面前提起白炎,鄭澈軒也明白了無論再怎麼爭自己也沒辦法贏過一個死人,所以他不惱不怒,只坐在床邊伸手撫住了無瑕的額頭,輕聲說道:“大晉是他的故鄉,他怎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喔,那就好。”無瑕突然變得很安心,如孩子般應了一句,然後就閉上雙眼沉沉睡去了。李衛帶著寇雲進了門,鄭澈軒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跟著出去。
寇雲揹著藥箱,一路跑得著急,此刻正熱汗噓噓,見皇上示意自己出去,他先是瞟了一眼床上的無瑕,然後擦擦汗珠,跟著出了門去。
雷聲還在轟鳴,卻一直悶悶的不下雨,寇雲擦著汗珠等著皇上說話,豈料過了很久也沒等到一句話,兩人就那麼站著,站著,直到天空閃電掠過,大雨傾盆!
“唉……”那嘆息在漫天的大雨中很輕,很輕,卻十分清晰的鑽入了寇雲的耳中,他抬起頭,看了看眼前那身形高大的男子,竟說不出一絲寬慰的話來。
公子的身子一直都是這樣,不同的是從前的他有鬥志,從不低頭認輸,可現在他已經徹底垮掉了,就算能撐,也撐不到多久了……
“你與我說實話,無瑕他……到底怎樣了。”
寇雲透出了一絲苦笑,他知道皇上心裡其實十分明白,可這樣殘忍的事情,他又怎會去相信呢。
“公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寇雲將頭低了下去,對著皇上拱手一揖:“臣已經無能為力,皇上明白公子要的是什麼,而這個,臣給不了,皇上也給不了!”
這算是他最為大膽的一次說話,正因為一路看過來,他知道皇上與公子之間的羈絆已經深到讓人無能為力,這份情若是放到兩情相悅的兩個人身上將是何其讓人豔羨,而現在,卻成了最傷人的利劍。
“無瑕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朕怎麼能讓他就這樣離去呢……”鄭澈軒喃喃自語著,似回答寇雲的話,又像只是說給自己聽的,在站了許久之後,他突然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回身對著小六子說道:“擬旨,召雲嵐速歸雲城,朕答應無瑕的事情,朕親手來為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