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驕陽似火,毒辣辣的太陽懸在頭頂,烤得大地一片焦黃。莊稼蔫著腦袋撐不起腰桿兒,灌溉田地的水渠裡只剩下龜裂的幹泥。這是大晉有史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旱災,從六月天起,這裡就一直沒落過一絲雨,很多人背不住酷暑去了別的地方,留下來的在連續乾旱了一個多月後也已經筋疲力盡。
莊稼今年是沒得收成了,朝廷的稅收徵糧令卻已發放各縣各令,徵兵的告示更是鬧得人心惶惶。
又要打仗了!聽說這次是與臨近的鄭國起了衝突,那大鄭國的公主不是聯姻嫁給了皇上了嗎?一家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得刀戈相向的呢?這仗一打起來,倒黴的還不是百姓!
“唉,世道艱難哪。好不容易撐到蠻子們被趕出去了,這跟鄭國又打上了……小侯爺屍骨未寒戰亂又起,也不知還有誰能與他一樣能將這戰事給壓下去哪。”
“唉唉,如今連威武侯府都沒了,還說什麼平定戰事的。”
“不是還有少將軍——”
“嗨,早就沒了,少將軍莫寒啊,早就卸甲歸田不在朝堂了。倒是聽說他的手下,有個叫慕楓的,帶著軍隊在跟大鄭打仗呢,可惜啊,那鄭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壓不回去,看來也是有真本事的將領在指揮,總之啊,這太平日子已經過不久了,你們各家有年輕男丁的,還是趁早做打算吧。”
那一席話說得飯館兒中的各人皆變了顏色,本還扎堆嘮嗑的人們各懷心事的散了開去。臨窗的角落處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在聽完那些話後默默地垂下了頭去。
“都說了未親眼所見的皆不可盡信,你這傻瓜,又默默地流什麼眼淚。”纏綿心疼的拭去奚昊眼角的淚水,見他神色黯淡無精打采的模樣,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一會兒我去打探訊息,你倦了就等在這裡,我很快就會回來。”
奚昊本不願與他分開,奈何聽了方才那些人說的話後心灰意冷,想自己離開時無瑕和白炎還好好的在一起,回來後兩人卻了無影蹤,白炎更是被說已經死去,他心底難受,怕自己忍不住哭,遂由了纏綿一個人去探訊息,自己則倦倦的等在原地。
他們一路追隨已有些日子,纏綿的確很有人脈,也確實探到了很有用的訊息,他知道了佰茶母子並沒有死,那些人前兩日剛帶著他們經過了前方的小鎮,由此也終於讓他有了幾分信心。
纏綿走了一會兒,他支著下頜撥弄著盤裡的菜,卻提不起精神去吃,於是放下筷子靠著窗子看向了街道。
這兒是臨近涇陽的一個城池,往前再走幾百裡就入了涇陽的範圍了。他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的若水小島,又想起了曾經令自己走出小島的那兩人。
淚水盈在眼中,他死命的擦了一把,本以為可以就此忍住,卻不料反而肆意橫流。
宗奚昊,你別哭,哭能頂什麼用!若是眼淚能挽回一切的話這些就不可能會發生,你不能這麼軟弱,聽到了沒有!
他在心底暗罵自己,為自己的軟弱而憎惡不已,他擦去眼淚站起了身,正想著先結了賬再等纏綿回來,卻不料一摸身上才發現自己的錦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客官結賬嗎?”小二哥看他起身,忙不迭的走了過來,奚昊窘迫的杵在那裡,點點頭,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