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退下!”吠承啖話語未落,無瑕的呵斥便已經出口,弓亦然踏出一步的身形為之一頓,繼而生生的退了回去。吠承啖眯著雙眼看那一幕,突然一個挺身抓起桌上茶杯狠狠摜在了地面:“武飛雲早已將事情始末告知本王,你冷公子身邊的影刺勾了本王未過門的妻子,不但苟且私通,還在半道搶親,意欲私奔,這等屈辱,本王又怎能忍得下去!”
無瑕卻冷冷一笑,揚聲回應道:“一個連自己親弟弟都能下手的人,還在這說什麼道義!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兒女情長於你來說不過是虛夢一場,但凡排除萬難方能上位者,哪個身後沒有幾個辜負犧牲之人,你追求的是高高在上的權利,佰茶要的卻只是一個疼她愛她珍惜她的夫君,何必將你的狼子野心灌壓在她的一生幸福之上,你若是個大丈夫,就早該對這件事釋懷,而不是糾纏不清!”
“說得好,然則公子你又何嘗不是如此,那孟白炎當真值得你用整個一生去交換,去託付嗎?你就不怕午夜夢迴,那些為了你的復仇大業付出性命的大戍子民前來討債嗎?”
“我怕!但至少我還敢面對他們,可你呢,在你親手了結自己弟弟的性命之後,你還敢回去面對你的父王母后,面對你的子民嗎?當午夜夢迴,小雅來尋你,你敢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曾後悔過嗎?!”
“哈,哈哈哈哈哈——說來說去,你居然是來替小雅求情的!好,很好,我這個弟弟別的本事沒有,這惹人喜愛的本領倒是高人一等。公子既然挑明瞭說,本王也就不怕讓你知道,我大赫國現在也是內憂外患,情形堪虞,以甘寧為首的保守派力挺小雅上位奪儲,他的人馬現在就盤旋在白山一帶尋找小雅的下落,小雅的出現對本王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以為單憑你一句話,我便會放棄著唾手可得的大好時機嗎!”
“小雅性格溫和,的確不適合擔當重責,一國儲君需得有過人的膽識,力壓眾人的氣魄,太過謙遜者容易受人操控,成為傀儡。甘寧是隨你父王打天下的老臣,功績斐然,榮不可抹,你做派強硬,根本不受掌控,所以他才會推崇小雅來與你一爭天下。但你可有想過,小雅他要的又是什麼?他是你的弟弟,身上流著的是跟你一樣的血脈,既然旁人皆可以爭取他來對付你,你又何嘗不能爭取他去聯手以定天下!”
“酒菜來了,殿下不妨請了公子入席,這天下大事三言兩語又怎能定論,殿下可是糊塗了嗎。”清風突然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話,魚貫而入的侍衛在穿梭間無形拉開了無瑕與吠承啖的距離,吠承啖“呀”的一聲回過神來,不再說話。無瑕回頭看了清風一眼,見他側目迴避,頓時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去。
只差那麼一點,自己就能說動吠承啖放過小雅,可是,清風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在無形間將一切都瓦解了……
他並不想小雅活下來,因為他知道貪慾的可怕,他知道只要小雅還活著,就會有無數像甘寧那樣的人去算計大赫的王位,攪動整個天下,所以,他寧願一勞永逸,消除後患!
看來,小雅的性命是難以保證了。
輕蹙的眉間有了一絲波瀾,無瑕輕嘆了口氣,不再繼續方才的話,只拉了奚昊的手輕輕握在掌心,細聲道:“多則兩日,少則一天,我便能將你帶回纏綿身邊,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等著我們。”
奚昊拼命的點了點頭,見無瑕面色不似往前般紅潤,他反手扣住無瑕脈象細細探了一回,片刻之後,深鎖眉頭,道:“虛不受補,那些補氣的藥可不能胡亂去吃,你這脈象看似洪武有力,卻處處透著虛氣,可是為了進來不顧自己的身體。”
無瑕本是來前知道吠承啖會藉機刁難,怕到時輸了氣場弱了氣勢,所以偷偷將奚昊所制的補氣藥丸吃了一大把,否則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那十丈高牆雖能到達卻還是費力,而今他雖坐在這裡,可心裡撲通亂跳,實難平定。奚昊在旁見他有所壓抑,悄悄從袖口摸出了一粒小丸塞在了他的掌心,無瑕眸中一動,見吠承啖側向一邊與清風悄言,遂就著抬手的一瞬將藥丸放入了口中。
南平子矮身躲在門外樹叢,看著奚昊與無瑕那不引人注意的小動作,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伸手抓了從旁走過的一個侍衛後,他將那人所託小盤中的一個酒杯抹了一下,然後壓低嗓音桀桀笑道:“這個酒杯記得放在那仙一般的公子面前,你若是放錯了,我便將你的心肝脾肺全都挖空,可聽明白了?”
“是是!”這郡守府上下誰不知道惡醫南平子的名號,那侍衛被嚇得臉色煞白,忙不迭的便往了門內跑,南平子這才將方才抹杯子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一擦,嘿嘿笑著遁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