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重重疊疊的通傳聲由遠而近,小太監們端著托盤魚貫而入,很快就擺滿了長席,滿殿的大臣們被這一幕鬧得摸不著頭腦,本以為求和書一出皇上會立刻現身,可現在看來,皇上是還不準備見大家,卻是要大家邊吃邊等了一般。
“宗然公公——”李穹池首先沉不住氣,一語方出正待再說話,卻被一旁的典客逯遷給攔住了:“李將軍稍安勿躁,咱們還是遵旨而行為好,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在這一時。”他說完之後動手拉了李穹池的手臂,李穹池等了這許久心中正憋著悶氣,本不打算用力去甩開他,豈料動起手來便沒了分寸,那逯遷是文官,哪裡敵得過他的氣力,被他一揮臂下蹬蹬退了兩步,然後竟一個趔趄仰倒在了滿桌的酒席間。
“逯大人!”旁人皆驚呼著去拉逯遷,那逯遷本是好意,豈料竟遭了這般尷尬,文官之中有與他交好之人有了火氣,推搡間肢體碰撞,漸漸的燃起了眾人心中憋屈的怒火,當大殿中第一聲摔杯的響動發出之後,局面有了失控之勢,也不知何人先照了旁人的臉去揍,在鮮血於群臣中飛濺的那一瞬間,紅了各人的眼。
“殺人了!武將殺人了!”歷來各朝各代皆有文武難容的情況,文臣看不慣武將的自傲強硬,武將則容不得文臣的慢條斯理,同朝已久的同僚尚且還有無法相容的對立,更何況是這剛剛建立的朝臣班底。
“大殿之上誰敢放肆!御林軍何在!”混亂的場面令李穹池怒不可遏,在一喝不止的情況之下,他揚聲喚來了殿外守候的御林軍,而那些在局面中本就處於劣勢的文官們一見御林軍衝了進來,頓時神色更加激動了起來。
“李將軍這是要以武力相逼了嗎!”
“皇城之中自有王法,我看誰敢動用私刑!”
“我們要面見皇上,求皇上做主!”
打鬥停止了,口角卻依然未平,就在眾人皆各持一詞一爭高下的當頭,空中突然一道寒芒閃過,於兩方對峙的正中央,一支呼嘯的利箭透過人群穩穩的紮在了大殿的那頭,所有人皆驚出了一身冷汗,爭吵聲也隨即戛然止住了。
李宗治站在殿上看著那一地狼藉,沒有發怒,卻冷得讓人遍體生寒,將手中弓箭拋下之後,他緩緩的踏下了臺階。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所有人皆喏諾的低下了頭去,然後滿滿的跪了一地。明黃的衣襬從眾人面前掃過,到了大殿的那一頭,當站在殿門前看著那入木三分的箭頭時,李宗治突然笑了:“朕竟不知自己的箭法如此不錯,也不知殺人的本領是否也有這般犀利,諸位卿家,可有人願意一試?”
落地聞針!
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響,隨著李宗治半挑眉頭轉過身來,眾臣們將身子伏得更加低沉。
“沒有?朕還以為以諸卿家對朕的忠心,會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呢,原來,也不過如此。”李宗治似笑非笑的道出了一句,那看似輕鬆的話語讓俯首叩拜的大臣們登時毛髮豎立,心虛不已。寂靜的大殿中迴響著他一人的腳步,一聲聲走得讓人膽寒,而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那些在內心深處對他尚有保留,尚有猜忌的大臣們終於著著實實感受了一把油然而發的恐懼。
龍有逆鱗,天命所歸,不可觸!
當年那個在朝堂之上任人擺弄,甘為魚肉的少年君王已經不復,如今的這個是他們的天,是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