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打了……他們會死的!皇上,求你,放過他們,放過他們的孩子——我求求你!求求你!”緊拽的雙手突然一鬆,闔瞳雙膝一屈跪在了地上,額頭觸地,向著劉劭康重重一叩,劉劭康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忽然發出了一聲冷笑,繼而俯身向下,扣住他的下頜迫使他昂起頭來,帶著一種難明的意味露出嘲諷的笑意來。
“你居然求朕,被朕折磨了那麼久都不曾求饒的你,居然會為了毫不相干的人而向朕低頭,呵,好,很好。”劉劭康低笑著將唇湊到闔瞳耳邊輕輕一碰,以一種幾乎不可聞見的聲音道:“那麼,便給朕看好了,看他們最終,會是誰死在誰的前面!”
“不要!”
“給朕殺了那孩子!”身子驟然一直,劉劭康突然厲喝出聲,矛頭直指雪地上已經哭得沙啞的嬰孩,隨著他的話語,姩瓷身旁的侍衛同一時間將利劍扎向了襁褓,姩瓷驚恐的睜大了雙眼,在那利劍即將到達的那一刻,她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力量,只雙手一撐之間向前一撲,竟將踏住她手腳的侍衛掀翻在地,滾在了一旁,而她的身子不偏不倚,正正擋在了襁褓之上。
感到後背一沉,繼而有了穿透性的疼痛,姩瓷喘息一聲回過了頭去,一縷滾燙的鮮血從壓住她的那人嘴角流下,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了孩子白皙無瑕的臉上。她咳了一聲,看著身後那眉目依舊的男子,牽扯著唇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來。
“呆子……我們母子……總算等到你回來了……”
蘇隴緊了緊牙關,以顫抖的雙手從懷中掏出那已經染滿了鮮血的銀鎖片,回以溫柔一笑,道:“瞧,你說過的話……我從沒忘記過……只是……沒辦法親手……給孩子戴上了……”
身後的利劍層層疊疊,卻沒有一把能徹底通透那兩具身軀,姩瓷艱難的低下頭去,看著懷中毫髮無損的孩子,含著淚水笑了。在那生死攸關的最後一刻,她卻依然拱起身子,將足夠的空間留給了自己的孩子,利劍一把一把從他們的身軀拔出,鮮血肆意流下,那孩子伸出手去,將柔滑的小手貼向了孃親的頰邊。
炫目的血紅迅速蔓延,只一瞬間便將一切吞沒,甬道之中突然靜得可怕,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因為大家皆被眼前的一切所懾住了。一道孤寂到詭異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一步一步,到拼盡全力的奔跑,當那道身影跑到侍衛們身邊從那兩具屍體之下將孩子抱起返身逃離之時,那些侍衛們才反應了過來,只輕身一掠之間便將來人擋住了。
思穎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孩子,一步一步的後退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便衝出來了,方才的那一幕令她震驚到無法去思考,她只知道將軍與夫人都死了,可是他們的孩子還活著,她不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那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她跑了出來,可現在,她卻不知自己能抱著這孩子往哪躲藏,因為四面都是戎裝佩甲的侍衛,而她,根本無路可逃。
這便是老天給自己安排好的道路嗎?自小跟著孃親顛沛流離,從大晉流落到了這裡,孤苦無依,最後孃親死了,剩下自己一人苦苦掙扎,本以為入了宮,憑著過人的容貌便能得到榮華富貴,可沒想卻做了兩年的雜役,如今,便連性命也要沒了。
辛酸的淚水無法抑制的落下,那張髒得讓人不能直視的臉在袖口的擦抹之下漸漸露出了白皙來,思穎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突然深吸了一口氣,昂起頭回過了身去。
殺吧,傅思穎這一生已經活得足夠,苦得足夠,也痛得足夠了,與其這樣孤零零的活在世間,永遠看不到彼岸,不如下到黃泉去陪伴娘親,如此,也就不用再受這流離之苦了。
“退下!”
聚集的腳步被那一聲厲喝止住,除了闔瞳之外,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劉劭康愣愣的看著那抱著孩子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女子,然後一步一步向前靠了過去。
那是一張汙痕斑駁的臉,粗劣的宮女服與胡亂紮起的發都顯示著她卑下的地位與身份,她本沒有任何顯著之處可以引起君王的注意,可是,因為淚水的沖刷,竟讓她的臉突出得那麼明顯。
那是一張與無瑕何其相似的臉,竟藏在如此髒亂的一副面容之下,她是這裡的宮女?為何從未有人提及,也從未有人發現?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