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本就是因著急了才會如此呵斥,在看見奚昊抽泣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懊惱不迭,怎奈如今騎虎難下,退不了步,還想著自己找個臺階下來,誰知無瑕冰雪聰明,一句話便幫他解了圍。
“我是急昏了頭,方才軍中又——”話語突然頓住,纏綿心頭一驚,掩飾性的低下頭擦拭著奚昊眼角的淚水,岔開了話題去:“好好給無瑕把把脈,要什麼藥物跟我說,我去尋來。”
“好。”奚昊歷來純真,見纏綿不與自己生氣,哪裡還會去糾纏他那說了一半便又咽回去的話語,在應了一聲之後,他便返身坐在床頭拿起了無瑕的手腕,無瑕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卻越過奚昊看向了纏綿,直到纏綿不自在的別開了頭去,他才不動聲色的收回眼神,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寒症犯得兇猛,只怕這兩日無瑕又得受針扎之苦了。”奚昊診完之後將無瑕的手輕輕收回了被子中,然後起身走到桌旁去寫方子,弦伊這才走到床邊看了看無瑕,輕聲道:“公子想吃什麼?說了給我,我等會去做。”
無瑕的眸中一動,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我還不困。”眾人見他的回答竟如此牛頭不對馬嘴,便知道他心中有事,於是皆不去擾他,在奚昊開完方子與纏綿一同去配藥時也隨之一併出了門去。
待眾人都走了之後,無瑕將身子一側,伸手抓住了放在枕邊的玉簪。
白炎……
你現在在哪?
無瑕好想你……
那一行九人被一個不漏的帶回了院子,柳洛冷站在院中掃了一眼眾人,突然將手一揚,示意守衛們退下,自己則站在臺階之上意味深長的眯起了眼睛。
“說吧,你們是誰,來做什麼的。”他問得直白,顯見不願去拐彎抹角的揣測這一干人等的身份,白炎見衡越不安的看向自己,遂微微一笑,將佝僂著的身子向上一個伸展,頓時高大了許多。
“柳大哥,自當初東都一別,咱們可有兩年不見了。”他口中笑語,柳洛冷聽罷之後眼中一動,繼而有了詫異之色。
“孟小侯爺?!”
由不得他不驚訝萬分,因為任他再想,都沒想到眼前這個竟是這人,可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會以無瑕的容貌引起自己注意的,自然是自己所熟知的人了。
“柳大哥好耳力,白炎扮成這樣你都能一聽便知,當真讓人佩服。”
“你們怎會來此——”話說一半又咽回了口中,柳洛冷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心道:自己倒糊塗了,這裡是大晉的土地,他們來自然是為了刺探軍情,尋找破敵之策,自己這話問得實在毫無道理。
白炎看他發笑,知道他誤會了,本想著直接告訴他自己等人此行的目的,卻又怎樣都無法將莫寒所言的理由說出口來。
人生最痛苦之事莫過於生離死別,他背井離鄉帶兵來此,無非是想以一片赤子之心忠君報國,可誰又能想,他所效忠的那人卻逼死了他最心愛的女子,還要派人來取他的性命,就算他猜到了他自己的結局,恐怕也無法承受那樣殘忍的現實,若他知道那訾烯姑娘已死,或許會心灰意冷,不做反抗,如此一來,自己等人豈不白來了這一趟。
“我們是特意來找你的!”既然不能告訴他真相,那便只能另闢蹊徑,尋找他法了。白炎說完之後頓了片刻,才又鄭重其事的言道:“莫大哥千里傳書,讓我們務必尋到柳大哥,問你一句話。”
“哦?”柳洛冷眉目之間起了波瀾,他自然不信白炎來此只是為了莫寒的一句話,可他也知道如果白炎不想說,他再逼迫也是枉然,於是輕笑了一聲,道:“小侯爺請講。”
“莫大哥讓我問一問,柳大哥是否果真已尋到了那個能夠付予一生的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