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瞎了眼,竟救回了一頭殘暴不仁的狼!我白山三萬兄弟的鮮血,來日定叫你們百倍以償!方文正,地獄十八層,我吳鶴晟看你下到第幾層!”口中怒喝著,吳鶴晟拼盡全力將紮在地面的長劍拔出,然後搖搖晃晃的轉過身去。
身旁計程車兵皆向旁閃開,吳鶴晟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將他那毫無聲息的身子拉起,半靠在了屍堆上,然後將他的頭盔戴正,又將那已經無法拉合的鎧甲細細整理了一番,大笑道:“將軍,屬下等人馬上就到,黃泉路上,咱們兄弟一路同行,鬼神不懼!”
那不是一場戰鬥,那只是幾個男人以自己的生命完成了當初入伍時的誓言!
從軍之士,與其伍約!
死生契闊,與子同眠!
於戰場之上並肩廝殺,來日化為黃土,也永遠不棄!
“殺。”口中吐出一個字,方文正的雙眼輕輕閉上了。
大雨傾盆,透著一種死寂,血泊蜿蜒流淌滲入地底,斷箭密佈的大地蕭瑟而淒涼,檢查戰場的鉅鹿士兵在翻看著那些屍體之時也忍不住內心的顫抖。那是他們自己的同胞,卻死在了權鬥陰謀的黑暗之下,這一戰覆滅的不僅是這區區三萬人馬,而是,挑起了整個大晉風起雲湧的全面戰爭!
“清風先生的計策果然精妙,以如此小的代價便獲得了這麼大的勝利,方大人,咱們是否該進行下一步了。”狄戈爾打馬在旁,看著眼前的一切,哈哈大笑道:“本將軍還未動手殺敵,只是在山崖之上炸燬石壁,當真是不過癮。”
方文正卻似未曾聽見他的話語,然後竟一躍而下,慢慢的向著那背靠屍堆,端坐於前的人走了過去。
凌亂的發被雨水浸透,於頭盔之下露出,紛亂的貼在了臉頰上,方文正蹲下身子,伸手撥開了那人的亂髮,看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然後就著雨水,慢慢的,輕輕的擦拭著。
狄戈爾立在遠處,不屑的一笑,道:“方大人,聽說你的弟弟是死在威武侯府手裡的,你既當初答應了清風先生的計策,怎麼,現在卻良心發現了,感到不安了?”
撫在那人頰邊的手微微一頓,耳聽那人挑釁的嘲笑,方文正眉頭一鎖,卻並未反駁,依然擦拭著面前的那張臉。
手突然又是一頓,方文正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卻轉瞬即逝。他放下手,起身回頭,不再去望身後那屍體一眼,而是徑直到了狄戈爾的面前,一躍上馬,道:“將你的人馬全部帶過來,咱們兵分兩路,你帶人隨著凌可為前往長野軍營,與馬程遠裡應外合拿下長野,我帶領其餘兵馬迴轉白山,以敗軍之勢進入白山城,為吠承啖王子開啟白山大門!”
“好!咱們便一鼓作氣,將長野與白山這一整條邊境拿下來,迎接我赫博多大軍再入九原城!”
“喝——”雙腿狠狠一擊馬腹,方文正策馬而去,卻在臨了之時,終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一眼。所有的一切隨著馬蹄的遠去而漸漸模糊,當一切消失眼底,他回過了頭來,突然露出了一抹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笑意……
“公子的寒症服了兩日的藥,按說應該有所改善,卻不知為何如此反覆,且老夫為公子把脈之時,發覺脈象十分奇怪,公子以前是哪位大夫在診治?”康大夫扣著無瑕的脈象,忍不住搖頭奇怪的問道。
無瑕聞言輕輕一笑,回道:“無瑕這身子打小便弱,大夫不知瞧了多少,不過現在寒症反覆,卻並非是康大夫的醫術不精,想來,是前一段日子服的一味藥物所致。”
“什麼藥物?”醫者的通病,但凡發覺自己無法解決的症狀,又能探其緣由者,自當不能錯過,那康大夫七旬有餘,此刻竟也雙眼熠熠,令弦伊在旁看到都忍不住捂嘴一笑,道:“了不得,我見過寇雲當日得知奚昊公子高超醫術時顯示的模樣,康大夫都一把年紀了,沒想到竟也如此好奇。”
“弦伊!”無瑕輕斥了一聲,弦伊忙吐了吐舌頭,返身道:“我去給公子熬藥。”
帶弦伊出了門後,無瑕才歉然的一笑,道:“這丫頭平日調皮慣了,康大夫別介意。因無瑕自小心有七竅玲瓏之症,所以身子較弱。”
那話未完,康大夫竟又一把扣住了他的脈象,眼中帶著疑惑,細細診斷了好一會兒,才倒吸了一口氣,將無瑕的手腕輕輕一放,道:“果真!若非公子提及,老夫還當真忽略了那已經十分微弱的症狀,何人如此醫術,竟能愈心!”臉上帶著震驚之色,康大夫竟激動得一個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又急急道:“醫書上曾有記載,仙草靈姝有愈心之功效,莫非,公子竟機緣巧遇,得到了此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