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平了臉上最後一道小褶皺,看著鏡中稚氣十足的臉,無瑕輕輕眨了眨眼。這些日子以來,自己都是以這樣一張孩子氣十足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而自己做的,也似乎全是孩子般淘氣的事情,可是,便是這樣一個小伎倆,讓自己這麼一大幫子人大搖大擺的杵在了冷秋之的眼皮子底下,卻令他不敢動彈分毫。
“公子喝藥。”
一碗透著苦澀之味的湯藥被弓放在了無瑕面前,無瑕蹙著眉頭盯著那藥碗看了半晌,才道:“其實我——”
“弦伊說,公子總會以各種理由來推脫喝藥,又說,公子如果咳嗽了便一定要趕緊的治療,否則她回來了絕饒不了我。”弓說完站在一旁不再說話,無瑕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本正經的直視前方,根本不為所動,只好嘆了一聲,伸手將碗端起把藥喝下。
“公子昨日出門太久受了寒,今日竟還要出門麼?”見無瑕喝了藥起身去拿披風,弓有些著急,往無瑕身邊一奔將他攔住了。
“哪那麼容易便受了寒,我只是——”
只是因為入夜那人潛入,自己衣衫單薄與他對峙才染了寒,而也正是因為他其中的一句話,所以才一定要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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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丹陽可有許多年未曾這般熱鬧了,明日來的人更多,公子若是閒得慌,倒也可以來一湊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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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臨走前說的那話明顯的另有所指,他所謂的來的人更多,是否便是丹陽的幾大當家今日即將到達,所以,自己一定得去弄個明白。
“公子!”見根本攔不住無瑕,弓忙急急跟上,本想叫了鬼翼一同前往,卻發現那房中無人,而霍昔陽又帶人出去處理手中的裘皮,一時之間能跟著公子出去的竟只剩下自己一人。
無瑕下了樓,見客棧內的小夥計只盯著自己瞧,也不以為意,畢竟自己來了幾日,惡名便已經一揚而出,誰都知道這歸雲客棧內有個刁鑽的小公子,便連歸雲莊的主子都不放在眼裡,若非必要,誰都不能去招惹。踏出門外,見天上雪花飄飄,無瑕將風雪帽拉起遮好,耳聽弓緊隨而上,他只微微一示意,便閃身下了臺階去。
午時未到,街道上卻已經人跡寥寥,歸雲莊的侍衛們街頭巷尾比比皆是,看來,果真是有人要來,他們在肅清街道了。
感到射向自己的眼光皆虎視眈眈,無瑕不禁心底好笑,也不去理睬那些面色不善的侍衛,見前方有一座十分大的樓閣,那二樓臨窗處視野開闊,倒十分適合瞭望風景,於是想也不想,帶著弓便走了進去,然剛進了門,他便是一愣,卻已是後退不能。
這樓閣外本掛著牌匾,卻因風雪極大,那牌匾旁的紅綢被風吹起,遮擋了字跡,否則以無瑕這般聰慧,又怎會不知這是個什麼地方。
“哎呦公子爺好面生哪,咱們碎玉軒可是晚上營生的地方,不過看公子爺這般模樣,倒讓媽媽我不忍心拒了你。”一個四十來歲的老鴇扭著肥碩的腰身走到無瑕身邊將他一拉,無瑕下意識的便要後退,卻被那老鴇拉得死死,又不敢以內力震開,當下僵在原地,老鴇看他眉目俊秀,渾身服飾華貴異常,哪裡肯讓到手的銀子白白溜掉,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往內拉,無瑕在片刻的不適之後將身子一鬆,道:“小爺我自己走,我要臨街那間房。”
“沒問題,沒問題!”老鴇說完竟一伸手掐了一把無瑕的腰肢,然後嘖嘖的發出了讚歎聲:“好俊秀的小公子,卻不知,這身子骨受不受得住咱們姑娘的一片熱忱呢。”
那話如此露骨,令無瑕雙頰瞬間染暈,幸得臉上覆了人皮面具,倒也掩蓋了他的窘態。他有些惱怒的甩開老鴇的手,低喝道:“想要銀子就伺候得小爺高興了,還有,再碰我我便剁了你的手指去。”那老鴇見他生氣,忙將手一鬆,陪了笑臉,然後揚手對著一個小丫頭道:“趕緊的,叫奼紫嫣紅出來迎客。”
那名字聽得弓臉上一麻,抬眼見公子一臉無辜之貌,他忍不住心底一笑,卻被無瑕回眸一瞪而憋了回去。沒想到穎悟絕人的無瑕公子今日竟也栽在了這人來客往的青樓之中,這般情形可實在少見。
無瑕見弓低頭悶笑,也不理他,撇開老鴇,自己上了樓去。
伸手將門推開,被那房中的胭脂味衝得一嗆,無瑕走到窗邊將窗子開啟,往下微微一探,然後點了點頭。
此處正對著城門,且處於十字街道路口,無論是從哪個方向來人,都能一目瞭然。
將身上披風脫下對著弓一丟,卻又因方才那老鴇抓了自己的雙手,那肥膩膩的感覺令自己心底反感,無瑕皺著眉頭使勁的擦了擦手,卻依然感到不適,遂倒上了一杯茶,到了視窗處就著那茶水將雙手沖洗了一遍。
“公子爺——”隨著兩聲嬌嗲嗲的聲音,兩道身影從門外一步三搖的進了門來,無瑕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沒有回頭,只對著弓道:“讓她們閉嘴。”
話音剛落,門被一道勁風帶起關閉,那兩個女子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倒在了床上。
無瑕的雙眼依然望著遠處,茶杯被他握在手中把玩,頃刻之後,他將茶杯一緊,輕聲道:“來了!”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