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輕輕舒了口氣,無瑕閉上了雙眼。
累!從天涯離去之後,自己與弦伊一路疾奔,一天一夜才停下,然後換了馬車繼續前進,這身子竟便受不住,發起熱來了。
突然之間,越過天涯懸崖時自己回頭看見的那一幕莫名的浮現在了腦海中,無瑕睜開雙眼,怔怔的望向了面前的一片空蕩。
那人本該恨自己的,自己讓他失去了一切,權勢,地位,一切都不復存在,他潛入宮中是來報仇的,就算是死,他都當不會放過自己的,可是……
那算個什麼情形?好累,實在不願去想,因為所有一切都讓人渾噩,對於蕭君莫,自己從來只有憎恨,恨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恨他在九龍所做的一切,恨他對小瑤做的一切,那一幕幕自己甚至不能去回想……
低下頭,不由自主的便撫在了腕間那道傷痕上。
那是自己第一次忍不下去,不惜以自盡來結束生命也不願對那人妥協,縱然塗上了治療疤痕的藥物,也無法完全消去這恥辱的印記。
見無瑕愣愣,弦伊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發覺他對自己的碰觸沒了明顯的牴觸與反感,不禁輕舒了一口氣,然後挑開車簾,對外面趕車的車伕道:“李大哥,從這到下一個小鎮需要多少時間?趕緊點,別誤了宿頭。”
“姑娘放心,誤不了!”李德笑呵呵的應道:“別看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是自小就趕車為生了,這路途熟悉得很,絕不會耽誤了姑娘與公子的行程。”
“有勞。”弦伊回身坐下,對無瑕道:“這人還算可靠,咱們出來時,所帶銀票不多,委屈公子先受了這苦,待到了川西,有人接應,就換有軟榻的馬車,公子躺著也舒服點。”
無瑕聞言雙眸一動,低頭微微一笑,道:“無妨,是這身子太過不堪,出門在外,當然一切比不得在家,弦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公子又讓你跟著受累了。”
“公子說的哪裡話,弦伊自小就跟著你了,自然是公子去哪,弦伊便去哪。這一路路程較遠,公子沒事便眯著。”
“恩。”無瑕將身子靠緊,然後閉上了雙眼。
疲憊!不但是身,還有心。終於離開了雲城,離開了那人,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切,可是,前方等著自己的,又將是什麼?
沒有人可以預料!
燦爛的陽光直直照射著寂靜的相思谷,奚昊坐在水潭旁,滿腹心事,連身後那人十分明顯的靠近都渾然不覺。
“在想什麼。”纏綿伸手撫了撫奚昊的額頭,發現髮絲被汗水浸透,不禁雙眉一皺,道:“我說怎麼找不到你,跑來這裡坐了多久了,看著滿頭汗珠,也不知道避一避,過來。”伸手將奚昊拉起,見他十分難過的低著頭,纏綿輕聲道:“又沒做好麼?”
奚昊垂著頭,鼻間低低應了一聲,神情極其頹廢。纏綿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花期將盡的靈姝,然後安慰奚昊道:“沒事,盡力去做,今年不行,還有明年。”
“纏綿,咱們都知道無瑕的身子有多弱,他那病到了夏日十分難熬,稍不注意便會發熱,而發熱會增加心臟的負重,咱們看起來很容易做到的事情,比如奔跑,對他來說都十分不易,就算他有內力,有武功,都是枉然。他身負血海深仇,又總將什麼事都一肩扛起來,我真不知他究竟還能撐到什麼時候……我竟如此無用,爺爺告訴過我方法,我卻連這個也做不到,我竟還妄稱神醫……”
“噓噓”纏綿伸手摟住奚昊輕輕拍著他的肩頭,道:“不要自責,咱們都知道你有多努力的去做這件事,花期還有一段時間,我來幫你,縱然我不會,看火灌製我還是可以的,來,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修長的指間交錯而過,那兩人緊扣著彼此的手一同向著小竹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