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還要問上一句,難不成要拿酒喝?沈元瑤沒空閒給他解釋,倒是柳大牛告訴了他:“降溫,發熱的程度太高了。”
黃齊聽不懂降溫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事後再問就是,當務之急便是照沈元瑤地吩咐來做,利落地讓人送了酒進來。
屋裡小廝不斷進出,手裡端著不少酒罈子,酒味瞬間在屋裡瀰漫。
“我說,怎的還喝上了呢?”有人看著納悶,嬉皮笑臉地問道。
屋內多是同樣憂心的人,只是不是在擔心阿達他娘,而是在擔心自己。怕有那天自己也會同阿達他娘那般發熱。
阿達他娘不是第一個發熱的人,發熱的人都撐不過一晚,通常第二日人便沒了。嬉笑問話的男子算是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都說沈大夫醫術高明,他們並不是全信,沒見過怎麼可能會相信。
“你莫要混說。”阿達抬眼往那人看去,牙關緊咬腮幫子鼓起,強忍住要動手地念頭。
那人看著瘦不拉幾,身上沒幾兩肉,阿達這身板和力氣,一拳下去,不死也能病上加傷,不敢再開口混說。
“我娘怎麼樣了?”黃齊出去讓送東西,被守在外頭的阿達拉住,“我娘會沒事的對吧?”
阿達眼裡血絲遍佈,強忍著焦急。黃齊看著於心不忍,卻不敢保證,拍了拍阿達的肩頭,勸慰道:“你別急,沈大夫還在裡面,必是沒事的。”
夜已深,屋外涼風漸起,沈元瑤頭也不抬地道:“讓人煎個藥送來。”
柳大牛先鬆了口氣,整個人比之前緊繃著的好上不少,疲倦的神態漸上。
“現下如何?”黃齊這才找著機會開口問道。
“熱感退了,待會把藥喝了,只要今夜不發熱便無大礙。”柳大牛回道。
柳大牛的聲音不大,阿達距離布簾的位置最近,聽到這話抬頭往布簾方向看去,目光灼灼。不只是阿達如此,屋子裡不少的人都關注著這裡,這話一出沒人說話,但都像是看見了黎明的曙光。
夜色靜謐,沈元瑤想著因今夜的事,大家都忙活了許久,這會也沒人回到這裡來,不再堅持,“黃管事想聊什麼?”
黃齊愣住了,他也是一時衝動喊住了她,夜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她現在倒是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沈大夫醫術高深,喚在下黃齊便是。”黃齊思索著要說點什麼,實在想不出只能說點廢話。
“算不得醫術高深,我也不能保證是否能醫好,只不過盡我所能。”沈元瑤淡淡回道,也沒同黃齊那般拉近關係。
“沈大夫何必妄自菲薄,今夜之事眾人有目共睹。”黃齊就站在原地,特地讓兩人之間隔了一段距離。
遊廊下的風有點大,沈元瑤吹了好一會的風,沒了心思和他說些無聊的話,正要告辭走人。黃齊又開口道:“我五歲識字,到如今熟讀醫書,卻什麼都做不得......”
黃齊頓了頓,想著要怎麼說道,才不會讓人覺得唐突。沈元瑤沒開口說話,還在等著他的下文。
“不知沈大夫可願指教在下一番,若是不願,我在一側幫忙也可。”黃齊說這話真心真意,也在等著沈元瑤的回答。
像很多工匠師遠收徒也不願帶人,其中不少的秘技不願外人學去,而醫術就不同,看個人天賦和勤奮,畢竟人命不是物品。受益沒學到家也無不可,可行醫有時錯斷便是一條人命,本就該慎之又慎,不能有半點的疏忽。
秦氏醫館一直劍走偏鋒,為了名聲更是什麼都能做出來。但這次即便是秦氏醫館也不敢隨意醫治,畢竟這是十幾條人命,在沒有把握之下,也只能安撫和放任著。
在這些病人沒好之前,別說是他要敬著沈元瑤,就算是秦管事也不敢得罪她。他能說出這番話也是真心的,無半點虛假。
黃齊的面容隱在黑暗處,沈元瑤就著昏暗的月光看過去,看不出是何神情,院子瞬間靜默。
“你若要學,多看多問便是,何來指教之說。”沈元瑤心中詫異,想不透他說這番話是真是假,但她也不是不願,畢竟這也不是什麼秘技,若能學個完全也是為了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