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神之際嘉陽已挽住了她,同是冰涼的指尖交錯著,嘉陽連連拍著她的守背道:“往事已矣,罷了罷了。今日本宮與陛下入一酒樓用膳,跑腿的小二喚陛下做大老爺,喚本宮做夫人,那時本宮竟要當真了。”
“娘娘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在民間可不就是老爺和夫人的稱謂嘛,您為何不當真?”
“舊事沆長,說來難堪。只說本宮今日在鬧市上看到成排的小攤,其中一家掛著各式各樣的假面,可是你不在,也就沒有人與本宮放肆玩鬧。”
嘉陽一語說罷,成串的淚珠應勢垂落。
嘉陽是極其感性的,獨孤慕語瞧著也如五味雜陳。
嘉陽躲開了景雯遞來的帕子,雙手自顧自地抹盡臉龐的淚,鼻尖落得一抹嫣紅,她咧嘴一笑道:“本宮來時看到一匹高大的玄色駿馬,想來是千里良駒,本宮也有一匹良駒,卻是周身雪白,像白雪堆砌的一般。”
“它帶著我走過了喧鬧繁華,看遍了浪漫山花。如若不是方才恍然一瞥,本宮都要講它忘了,本宮這雙手怕是再也握不得韁繩了。”
嘉陽悽悽地笑著,十指在眼前交錯翻轉,無力感席捲著它動作不得。
“有些事,是刻骨銘心的。像是習武練劍,諸事了於凡塵它卻已深入骨髓。”
“即便如此,本宮,也再無可能縱情策馬。就如權國,生我育我,無一不刻骨銘心,此生我卻是再難踏足舊土。”
嘉陽說罷連連咳了起來,美豔的臉漲地通紅。
獨孤慕語忙撫著她的背道:“娘娘何必說喪氣話,省親之事您只消奏於陛下就是。”
“娘娘,時候不早了,該啟程回宮了。”這時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廊前傳來,魏文初的貼身太監正躬身立著。
嘉陽站直身子忽而一笑,隨之附到她的耳畔細聲說道:“若有來世,我不做皇家人。”
“嘉陽!”
獨孤慕語驚愕脫口喚了她的閨名,嘉陽只笑著回頭,並未怪罪她的大膽失禮。
華燈初上,寒風四起,漫漫長街繁華依舊。嘉陽看得迷了眼,十指攏在身側浸透了冷風,冰涼無比。魏文初自轎裡伸出手來,嘉陽恍然上前,指尖才觸及溫熱的掌心他便探出了身子來,神情似有惱怒。
“起風了,快些上來。”
還未來得及細想,他的手上便用了力,人隨之被帶入轎內。嘉陽還發著愣,魏文初便以將她的雙手攏入掌心揉搓著,一股灼人的暖意從皮下泛起。
“孤記得你從前不似這般畏寒,如今才入冬雙手便這樣寒浸浸的,可是徐澤昌沒有盡心調養著?”
嘉陽定定地看著他為自己暖手,心如止水:“勞陛下掛心,臣妾生於西北之地,慣了寒風料峭哪會畏寒,這手許是浸了冷風才這樣涼。”
“便是這樣也大意不得,免得熬出病來。”
物是人非,他的體貼關切一如往日,那是攪人心神亂人思緒的毒藥。嘉陽木木地說道:“這個時節,該下了鋪天蓋地的雪,銀裝素裹踏馬肆行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