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魏文琰以宣紙書著魏宴修和魏宴思,而後遞到他二人跟前。修兒果真如他所說一般,不怒反喜,烏黑的眸子微眯著,嘴角也噙著淡淡的笑。
卻是思思不覺欣喜,腦袋都趴到了桌子上,小嘴撅著道:“思思和哥哥為何要改名換姓?”
一想到思思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獨孤慕語終究是沒有搭理她,只用了幾碟蜜餞果子就把她打發去一旁了。
魏文琰看著心裡卻堵得慌,直嘆氣道:“慕語,思思一個女兒家,這般貪食。日後更是不中留,不定哪日便被一疊果子給騙去了。”
聽罷他席話,獨孤慕語才入口的豌豆黃一時間竟也不敢嚥下。她如此窘迫魏文琰全然不覺,緊接著在她的面前擺滿零嘴,還貼心遞上熱茶道:“快多吃些才有氣力。”
口中的豌豆黃一早化在口中黏做一團,‘氣力’二字驚得她一口氣上不來,一時間被嗆得是七葷八素。
坐在她身側的修兒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埋頭凝著手中的書卷,倒是思思一陣小跑而來。到底女兒才最貼心,她才感嘆完修兒便淡淡地說道:“食不言寢不語,母親自找罪受罷了。到底父王的不是,平白的惹母親說話做什麼。”
修兒說時依舊垂著眸翻閱手中的書簡,與方才的淡漠言語全然化作一體。這便罷了,魏文琰竟也不替她說話,獨孤慕語深感到自己的地位每況日下。
獨孤思做什麼都是漫不經心的,才關切地問了她幾句,緊接著又從裡到外地折騰。這會子手裡正拎著一張與她齊高的宣紙跑來,遠遠地喚著道:“孃親,父王竟藏了旁的女子的畫像。”
轉眼看著思思口中的罪魁禍首卻氣定神閒地嚇著茶,全然不再意的模樣。思思氣呼呼地把畫推他面前,圓溜溜的眼瞟著他道:“父王朝三暮四,您分明有了孃親,這畫上的人又是誰!父王有了別人!”
“休要胡說。”即便不用看那畫中是誰人,她對他也是十足的信任。
思思十分不服氣地把那畫堆到她跟前道:“孃親一看便知,太子哥哥家就有許多的娘娘,父王不定哪日也要討新媳婦。”
思思這小腦袋裡究竟裝些什麼東西?她還未來得及探究,修兒只探頭粗淺看了一眼便道:“思思你又在瞎說什麼,這畫中人分明是母親。再說,母親如此兇悍,父王便是有是個膽子也不敢納妾。”
萬惡之源的魏文琰終於不再沉默,“思思啊,你擅動父王的東西便罷了,竟將親孃認作她人。你說,父王怎麼罰你才好?”
那畫中繪著個睡眼惺忪的女子,一襲單薄的中衣襯得那人似扶風弱柳一般,彷彿一個晃神便會煙消雲散。獨孤慕語定睛看了好些會也才認出那是自己,她都如此如何怪得思思了。
魏文琰捲起那副畫,神情有些許哀傷:“這是你十三歲那年身受重傷,也是時隔數年後你我再次相見。”
“我竟會有如此孱弱的姿態?”獨孤慕語難以相信地問道。
“十三,五歲,那便大思思七歲。”思思掰著手指頭數了一番後揚起頭望著魏文琰道:“孃親為何會受傷?傷得可重?如今可都好了?”
至於思思為何不問她而是問魏文琰,答案顯而易見,魏文琰于思思而言是父親也是師長,在思思心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而她只是一個糊塗蟲,兩袖清風不理世事。
“如今好了也沒好。”魏文琰淡淡地答道,忽而對上她的眼,攥著她的手也緊了幾分,凸起的繭子不住地打磨著她的守背。
“刻骨銘心,你的所有都有我替你記得,我感同身受。”魏文琰說罷便印上她的前額,深邃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嘭”的一聲響,魏宴修舍了手中的書簡重重地拍到桌上,神情十分輕蔑地看著他二人道:“父王,幼子*均在此,您便與母親這般耳鬢廝磨卿卿我我,成何體統。”
魏文琰低笑道:“在府裡體統不體統的你父王我說了算了,修兒你別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父王休要跟兒子猜啞謎,兒子不懂!”他將最後兩字咬得格外重,這也恰恰表明了他知道魏文琰是何意,迷糊著的獨孤慕語終於是找回了半分思緒。
他看向各懷鬼胎的兩父子問道:“你父子二人可是有事瞞著我?”
魏文琰旋啟唇道:“夫人聖明,只是本王不便說與你知。修兒,你說是吧!”末了他又看向修兒,眼底意味深沉不可知。
修兒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埋頭布了棋局,一手白子一手黑子地輪換著。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獨孤慕語看了看魏文琰又看看魏宴修嘆了嘆氣。
“整日呆在府裡怕要悶壞了吧,不若出去走走?”魏文琰看著正在神遊太虛的獨孤慕語問道,最先應聲的卻是思思。
只出去二字便令得思思手舞足蹈地應著:“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