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慕語不免要問:“怎麼?你不知道?我以為禤逸跟你說過了。”
李嫂連連搖頭道:“禤大人怎麼會許我知道這些,今夜禤大人又意圖對您不軌,這是我如何也不能忍受的。都到了這個份上,夫人,我便將我知道的一併與您說了!禤大人要我來伺候您還有一則是因為我是魏國人氏,他曾詢問過我關於魏國的風俗飲食之類。如果不是因著您是魏國人,他費盡心思要我做什麼?又要我依著魏國的吃食烹製呢!這魏吳兩國飲食本大相徑庭,若您是吳國人是斷斷吃不慣的。”
“這麼說我確是魏國人氏?那我又為何會來吳國?”她急切地問著。
李嫂沉思了片刻後道:“這個我也無從得知了,不過如和昭公主所說,吳國確實沒有獨孤姓氏。不過我幼時聽人說起過‘獨孤劍莊’,那是魏國第一劍莊,威名赫赫,興許您和那有些聯絡也說不定。”
她在口中嚼了幾遍那個名字,依舊是一無所獲。想著李嫂也無法說出了所以然了,便問起另一事:“李嫂,那你又是為何到吳國?背井離鄉的,生活又這般艱難。”
李嫂臉上的光芒頓時黯淡了,神情也蒙上了淡淡的哀傷:“我原是官家女子,後因家中犯了罪,牽連著我被貶到邊境為奴為隸。後邊城被吳國所屠,我們這些下等奴隸也成了吳國所有,兜兜轉轉地我就被賣來了山腳下的村莊。”
李嫂一番話讓獨孤慕語又重新審視起來面前這個蒼老的女子,難怪李嫂行事說話都不俗。原來她曾經是一個尊貴萬千的小姐,可是她的臉上已經飽經風霜,印刻上了歲月和苦難的痕跡。
有著這樣離奇又悲慘的境遇,李嫂的臉上卻沒有露出太多悲傷的情緒,相反充滿了希望。獨孤慕語便問道:“那你怨嗎?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去?”
“要怨的事太多了,我如何怨得過來。”李嫂吸了吸鼻子,又出了一抹淡淡的笑。“九族都沒了,我的根都沒了,還如何回得去呢!如今雖然清貧,好在丈夫忠厚老實,待我也是好的,又有兒女,異鄉也是故鄉了。”
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她也算是有了去處,獨孤慕語不禁為她感到慶幸。李嫂挽住她的手道:“可是您不同,您得回去。我看得出來,您心中還有許多的牽掛。比如您的過去,和您日思夜想畫中的夫君。”
“是!我要回去的,這不是我的去處!可是我如何能回去?禤逸想要斬斷我的手腳和意志,我逃得掉嗎?”一說到這獨孤慕語頓時如沒了光芒的星一樣,似乎要墜入了黑暗深處。
李嫂的眼神移到了她鼓脹的腹部,而後堅定得說道:“您別怕。我會幫您,但不是現在。您得養好身子,把孩子生下來,到了那時,您帶著他走也會容易些。”
獨孤慕語的臉上這才又恢復了生氣,撫摸上鼓囊囊的肚子連連點頭。
雖說她四肢纖細,但這肚子卻出乎尋常的大。李嫂不禁笑起來,直說道:“夫人,您這肚子是我見過裡頭頂大的了,定是一個十足的大胖小子呢!”
“怎麼都好,只要孩子康健就行!”一說到孩子她一貫冷冽的臉色柔和了不少。
李嫂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後道:“天色也不早了,您早些歇下吧!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躺在榻上,蓋著綿軟的錦被,暖意從四面八方裹住了她。她呢喃著李嫂說的話“一切都會好的!”
便是如此她仍舊難以安眠,今日發了狂了禤逸,叫她想起來心底都會滲起寒意。尤其是想起禤逸所說的那些,她遺忘了的舊事,樁樁件件都叫她心痛不已。關於那個男人,她的夫君,又關於他死亡的訊息。似乎這就是謎底的開始了,關於她的失憶。
每每午夜夢迴之時,心都像被凌遲一樣,新傷疊舊痛,痛不可遏。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忘記他,忘記她深愛和在乎的男人。
再回過神時淚已浸溼了被褥,藏入了發裡,冰涼濡溼地浸著她的臉頰。“夫君~”她把頭埋入了被裡呢喃著,熟稔又生疏地喚著。
今夜註定又是一個不安寧的夜晚,不過只要他來,便是最好的。
朦朧虛幻的世界裡,一襲紅衣的男子看著她笑。一塊紅紗被掀開,眼前的世界突然清明瞭,紅通通的一片,他的臉近在咫尺。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眸裡對映出來自己的臉,她的心頓時充盈無比。
“夫人!”
他清冽又溫暖的聲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