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我是鄒小戲她娘。”蔡紅花喝一口酒說,“要不怎麼說閨女都是賠錢貨,好不容易養大她,期望她為家裡弄點錢,她起性就要尋死,這沒死成也不知道往家裡捎個信,這麼多年在江陽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顧家裡人的死活。”
賽玉珠心想,只聽說甘家大嫂是個孤女,讓甘家二老從河邊撿回去,後來和甘大兩情相悅的成了親,眼看孩子都大了,這從哪冒出來的娘啊。
賽玉珠輾轉了這麼些年,看人的眼神也練出來,這婦人滿臉橫肉,眉毛根根向上,眉心刻紋,就是笑著也是一副兇相。甘大娘那樣客氣的人,親家上門不說安排在家中,反而安排在酒樓,其中一定有古怪。
“甘家大嫂只聽說被人從河邊救起來,養了大半年,醫費藥費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沒想到還有親孃在呢。”賽玉珠根本不知道當年是什麼情況,半真半假的說唄,“大娘你是哪裡人,怎麼不早些找過來,早些年甘家也吃了些苦,甘家大嫂沒有孃家傍身受了不少委屈。”
“她從松江跳河,都以為她死了。誰能想到她還有這樣的運道,在河裡飄了這麼久都沒死,還讓人救了,現在大房子住著,好不快活,全然不顧家裡人死活。”蔡紅花說,“要不是有人在江陽碰見她,看她過的好,回去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她還活著呢。”
“要說甘家現在日子好過吧,這當家的是屠戶,家裡還開著酒樓,還有菜店。”蔡紅花湊近了說,“像你這樣樣貌才藝雙全的小妾,沒個幾十百把兩買不來,家裡還有這麼多孩子,還個個都送上學堂,甘家這家底薄不了。”
賽玉珠被人賣了好幾遭,聽到有人說她值錢就心頭火起,只是她涵養還不錯,面上不曾露出半分,“家底約莫是有點,但是兩兄弟又沒分家,錢都在老丈手裡攥著呢。”
“要說孩子大了就要分家,何況兩兄弟生了這麼多,一家子住不開,早點分家好。”蔡紅花說,“趁老人在的時候分家,不耽誤兩兄弟感情。”
“大娘家裡孩子分家了嗎?”賽玉珠敬了她好幾杯酒,才慢慢套話。
“我只一個寶貝兒子,怎麼分。”蔡紅花說,“我兒媳婦不中用,前頭三個生的都是女兒,最後才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又有兩年沒訊息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生。”
“好在現在找到小戲,她有出息,幫她弟弟典個妾再生幾個,她自個生了五個兒子,她弟弟不說多了,三個總要生吧。”蔡紅花說。
“大娘這口氣,家裡應當是不缺錢財,多生幾個也養的起。”賽玉珠說。
“之前還行,孩他爹還活著,家裡又只有三口人,後來孩他爹死了,大寶沒運氣,賺不來錢,這娶妻生子又樣樣都要錢,漸漸就不行了。”蔡紅花說,“不過現在好了,找到小戲,小戲總要幫襯她弟弟,日子就好過了。”
“按說三個大人養四個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賽玉珠說,“松江比江陽還富庶些。”
“沒有四個孩子。”蔡紅花擺擺手說,“只留下一個姑娘,其餘兩個姑娘,一個賣了,一個溺死了。”蔡紅花渾然不覺自己有什麼問題。
家裡銀錢緊張,養丫頭片子幹嘛,本來養到七八歲再賣比嬰兒值錢,但是蔡紅花也不想多養幾年,養出感情再賣,那不中用的兒媳婦定是要死要活。
賽玉珠不想給她倒酒了,“大娘心真狠。”
“這哪算狠啊,大家都這樣。”蔡紅花說,“要怪也怪鄒小戲,要不是養大了她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也不會這麼心狠,多養幾年能多賺不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