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昨日白炎出宮以後,李宗治便一直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他很清楚自己的這種失神是為了什麼,那個在他心底藏了將近三年的人,那副被他置在軒城殿裡時時凝視的畫卷在那一刻突然變得異常明晰起來。他告誡自己不能太過沖動,因為大晉的根基剛剛站穩,他不能在這種時候為了這樣一個荒誕的理由與立下大功的侯爺府反目,然而當鄭婼歆執意要出宮而白炎一併離去之後,他心底的那種渴望竟無法抑制起來。
想見他,哪怕是一下也好!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冷公子,自己與他的身份也就不再如從前那般對立,或許他會心平氣和的面對自己也說不定……
眉間的憂慮被心底的自我安慰沖淡了幾分,李宗治站在門前看了院子裡一眼,猶豫了一下,終踏步進了屋去。
小弘文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也不敢抬頭去看,只貓著腰喏諾言道:“回皇上,咱們家夫人剛出門了,小侯爺也走了,皇上是……是是……”
“朕是來看姨娘的,她不在,朕便等她回來。”李宗治說著話又進了一道院門,見府裡十分安靜,於是回頭看了小弘文一眼,道:“朕出來早,還沒吃東西,你去讓人給朕備吃的去。”
“是,奴才這就去。”小弘文巴不得趕緊離開,一面應著一面撒丫子就跑,跟在李宗治後面的那人見狀皺了皺眉頭,正要先行一步去探情形,卻被李宗治一揚指尖給止住了。
“衛琛,隨朕去東院。”簡單的幾個字後,李宗治抬步就走,衛琛緊隨其後,慢慢鎖了眉頭。
百里走時曾叮囑過自己要好好保護皇上安危,說現在雖天下大定,但不乏亂臣賊子的餘孽有狗急跳牆之舉,皇上素日也十分小心謹慎,卻不知今日為何突然換了便裝出宮,且身邊只帶了自己一人,若無事倒也罷了,若當真出了什麼紕漏,自己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東院是小侯爺所住,他不是已經奉皇上旨意護娘娘鳳駕去大感應寺了嗎?侯爺夫人也不在,皇上這是……
心中疑惑,卻知很多事情不該問的就不能開口,衛琛收聲斂氣的跟著李宗治一路急行,快到東院的時候,卻又被李宗治漸行漸緩的腳步給擋住了。
深秋將至,那東院牆內的一顆金桂正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味,遠遠的便讓人為之一振,如其他地方一樣,這東院附近也靜得瘮人,若不是事先知曉,還真讓人以為這宅子無人居住一般。李宗治站定之後聽了一會兒,除了草叢中偶爾傳來的蟋蟀聲外別無其他,他回頭示意了衛琛一下,然後放輕腳步往院門那頭靠了過去。
衛琛心中大愕,他不知道這院中有什麼是讓皇上這般不忍驚動的,他抽了抽眉,又搖了搖頭,暗自嘆了口氣,然後也學著李宗治那般輕手輕腳往前走去。
那院中有棵幾人合抱的大樹,樹下支著一張軟榻,榻上躺著一人,正浴著樹蔭之下的片片陽光睡得香沉,衛琛感到皇上的身子明顯顫動了一下,然後腳步又停住了。
那是……
衛琛下意識的繞過皇上的後背看向了樹下所躺之人。
那是小侯爺身邊的什麼人麼?因為側躺,那人的一張臉被零散的發蓋去了大半,看不真切,只隱隱的感覺到眉目很是清秀,薄毯之下的身形略顯頎長,若是一個女子的話,還當真是有些太高了,可若是男子……
若是男子,皇上又怎會如此失魂落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