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醒後什麼都沒說,兩個孩子陪了半宿早就累了,這會子趴在草堆上睡得正香。秦臻因為身份有了不同而略顯拘束,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蜷在一旁也睡了過去,風流坐在火堆邊添著柴火,過了好一會兒,拍拍手上的灰塵,起身去了白炎身旁。
“你的馬兒,我給你帶過來了。”
白炎裹著絨毯坐在角落裡,手裡死死的拽著那兩條紅巾,聽到風流的話後默默地垂下了頭去。
你的馬兒,我給你帶過來了。這話看似平常,可其中艱辛又怎是三言兩語便可說盡。
自己如今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姓名,連存在都成為禁忌的人,性命朝不保夕,對抗的更是高高在上的皇權,他們大可以選擇明哲保身,可是……
“中元節就要到了,少卿說那天晚上他當值,到時候咱們從城門走,離開這裡,去——”
“去哪,下一個白馬嗎。”唇角浮現出一絲譏諷的笑意,白炎半面刺青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明暗未定,風流的身子顫動了一下,雙拳慢慢握了起了。
“總有容身之處。”
“又怎樣。追兵源源不絕,我們會在疲於奔命的東藏西躲中週而復始,食不安,寢不穩,沒有出路,也看不到希望。你不該來的,更不該出手救我,我孟白炎……”笑中透出了苦澀,語氣也愈發尖銳起來:“不,便連這名字也不是我的了。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你們救來何用!”
“我只當你尚未清醒才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風流雙眼微眯看向白炎,並未受激顯出怒意:“我並不認識威武侯府的小侯爺孟白炎,我認識的,是那個在白馬小鎮上跑堂的孟白炎,是興辦學堂教孩子們讀書寫字習武防身的孟白炎,我無法知道你跟無瑕曾經的過往,可是,我卻知道在你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為我夜風流爭取了活命的機會。白炎,你對別人尚且如此上心,為什麼就不能放自己一條生路?逃避永遠敵不過現實,你可以躲得了一時,難道能夠躲得過一世嗎?”
“總好過將身邊的人一併拉入絕境!”
“侯府、被……抄家了。”斟酌的話語在殘酷的事實面前顯得如此的單薄無力。當風流說出那讓人震驚的訊息時,白炎低垂的頭終於抬起,他看著風流,帶著不信,質疑,痛苦,悲慟。他撲過身去,用手揪住了風流的衣領,眼中充斥著狂怒,一字一頓咬牙說道:“你再說一遍!”
“就在三個月前,你不在人世的詔書昭告天下後不久,侯府,就被抄了家了……”
腦中嗡然作響,白炎感到心底有什麼崩塌了。
侯府……
被皇上抄家了……
臨行前孃親說的話突然間蕩在了耳邊,他也終於明白了那些話所包含的意義。
原來無論什麼時候,爹孃都沒有放棄過自己!他們傾其所有換取了自己活下來的機會,只因為他們不能言明,所以自己竟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