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沉,暮色的餘暉將整個御花園染上了水霧般迷濛的彩金,碧綠的池水在夕陽的折射下更顯幽深,水面倒映著兩道身影,在微風的吹拂之下層層動盪,一波一波隨風漾去。
寒池抬頭看了看眼前那人,心中忐忑難平。他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這般細緻的去問無瑕公子在晉中的一切,上至公子與鄭哲主的相處和他面對危機時所顯現的睿智,下到他對身邊所有人的態度和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他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所有的東西皇上都問得十分仔細,一點一滴都不肯放過,這感覺讓他說不清,就好像……好像皇上他……
在覬覦公子一般!
沒錯!他是在覬覦,就算他再掩飾,也掩不住聽見公子在與鄭哲主對抗過程中表現出的聰明才智與運籌帷幄的計謀時所顯現的貪婪;那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東西,並不因他的城府與深謀便不著痕跡,就算只是微微一個挑動眉頭的舉動,都顯示了他對公子的濃厚興趣。
公子他知道嗎?在他身邊窺覬而動的不光有鄭哲主,還有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令人害怕,如狐如狼一般的男人!為了權位,他可以殺掉自己親哥哥,可以一手算計為自己灑盡熱血的功臣,他的冷漠與無情讓他比鄭哲主更可怕,因為鄭哲主對公子的執念發自肺腑,而他呢,若是得不到,只怕……
寧願去毀掉!
眉間聳動,寒池為心底的這番想法而感到驚詫,老實說,他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瞭解,可是,卻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畏懼,令他想要遠離這個人。
“馨妃娘娘,皇上正在與諸葛大人家的寒池少爺說話,娘娘這是——”順著素婉的雙手望去,喬喜看到了她手中端著的糕點:“娘娘是來給皇上送糕點的麼?恕奴才先攔了娘娘的駕,待去稟告了皇上,再來與娘娘回話。”
“不用了,喬公公,跟在皇上身後的那便是諸葛大人的兒子嗎?看著好生面生。”傅思穎微微示意了一下,攔住了喬喜,身子因走動向著那花園內又近了幾分,因看著寒池十分陌生,是以向著喬喜問道。喬喜低頭退在一邊,小聲回道:“寒池少爺自小便不在諸葛大人身邊,最近才回了大韓,他鮮少走動宮中,所以,娘娘不識得也是應該的。”
“看皇上與他說話和顏悅色的,想來,他倒是挺討皇上歡心的,也不知,皇上在與他說些什麼。”傅思穎言語十分輕鬆,然語中之意卻令喬喜驀然心驚起來。
“這……”他微微一頓,眼珠轉動一下後,十分謹慎的拱手回道:“奴才不知!娘娘,皇上素來不喜身邊的人太多嘴,所以,恕奴才不敢再與娘娘搭話,娘娘若是等得不耐,可先回了凌華殿,待皇上問起,奴才自會向皇上稟明。”
“不用了,本宮這就走了,公公辛苦。”傅思穎說完返身便走,素婉捧著那糕點與她一路過來,連手都不敢抖上一抖,就怕那糕點上的蜜粉折掉一分,本以為皇上吃了娘娘親手做的糕點會龍顏大悅,誰知這會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便要回轉,她心中不解,在轉過園門之後跟了一會兒,終忍不住低聲相問道:“娘娘真就這麼回去了?這糕點——”
“糕點放在這裡,本宮要等一個人。”傅思穎入了廊邊小亭,坐在了石凳上。
“娘娘要等誰?”
“放下便好,去將本宮的披風拿來,天涼了,本宮受不得寒氣。”傅思穎抬頭望了望漸漸暗淡的天空,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素婉滿心狐疑的瞧了她一眼,不放心她一人等候在此,可又的確感到了秋夜的涼意,怕她果真受寒,是以匆忙的將那糕點一放,轉身向著凌華殿的方向而去。
傅思穎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當聽見遠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後,她不動聲色的笑了一笑,然後站起了身子,端著放在手邊的糕點,一個回身向著御花園的地方疾步而去。
“誰?!”對方傳來了詢問。
傅思穎沒有回答,只低著頭一個勁兒的往前奔,許是因為天色暗淡,又或許是她的行為透著詭異,當對方與她靠近的一剎那動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狠狠的制住了。
“何人如此莽撞,問話為何不答?”對方的手勁很大,令她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而那人在發覺她根本毫無功力之時也立時將手鬆開了。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皇上就在前面,你這般莽莽撞撞,不要命了?”寒池有些惱火,好不容易皇上問完話後讓他回去,他只想著快一點出了宮,誰知在這撞上了這麼冒失的一個宮女,問什麼都不答。因發覺那宮女並非刺客,他心中有了歉意,再發覺對方手中的糕點被自己碰得掉了一地,更是覺得愧疚,於是蹲身幫她去撿,而就在他低頭看向與他一同撿東西的宮女腕中所戴之物時,他先是愣了一愣,繼而詫異的抬起了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