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向前探查了三十里地,實在未發現比這更好的宿營地了,今夜風雪太大,冒險前行當真不是明智之舉,為了皇上與公子的安全,咱們還是就地紮營為好。”夜幕降臨,吹颳了一天的寒風愈發的凜冽起來,元辰在探查了前方道路之後向京天回稟了當下的情形。京天聽罷點了點頭,從車轅上一躍而下,轉身到了車門旁。
“皇上,咱們今夜便要在此處過夜了,風雪太大,皇上與公子先在車內等待片刻,待臣等搭好了營帳生好了火再出來也不遲。”
“知道了。”鄭澈軒在內應了一聲,就著瑩亮的雪光看向了裹在厚絨裡,靠在車壁那頭的無瑕。
“手爐裡的火可還暖著?給我瞧瞧,我讓人換了熱的來。”他說完探手去拉無瑕,卻被無瑕微微一個避讓給躲開了。
“不必那麼麻煩,將士們全都在外受凍,我在這車內比他們好了不知多少,哪還需這般處處講究,在這車上也悶了一天了,我想出去透透氣。”馬車再大也空間有限,且還要面對一個不願去面對之人。無瑕說完將置於一旁的披風拿過,躬身便往外去,鄭澈軒一見忙起身緊跟,道:“穿好了再出去,你身子不好,被風吹了會受寒。”
無瑕急於與他拉開距離,自然不會聽他的話,只一手抓著披風,一手便扣在了車框上,正待推門而出時,突被身後傳來的力量狠狠一拉,隨即便跌了回去。
“總這麼跟我拗著,我可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無瑕,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聲音貼著耳根,令人酥麻。鄭澈軒緊緊的摟著無瑕,無視他的反抗,帶著幾許偏執的堅持,鮮明的表達著自己的意思。無瑕惱怒的掙扎了幾下,卻拼不過他的蠻力,不甘心被他摟著,又奈何逃不開他的擁抱,只能在僵持了片刻之後鬆懈了緊繃的身體,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不會跑,你鬆了手,別再對我拉拉扯扯,好歹你也是一國之君,在臣子面前得有君王的樣子。”
“與心愛之人做什麼都不為過,我以前便是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才會笨到與你朝夕相處都不曾去得到你,無瑕,雖然我現在依然不會強迫你,但是,也絕不會再將你拱手讓給他人,你說我瘋也好,傻也好,甚至你討厭我或是憎恨我也好,總之我鄭澈軒便是不能沒有你,我這一生認定了你姬無瑕一人,你若要我死了心,便讓我的心死了,身沒了,成了皚皚白骨,長埋厚土之下,這樣,我便不會再苦苦糾纏你,讓你痛苦,哭泣了。”
狂風吹過,晃動了車頂角懸掛的白玉琉璃燈,明滅的燭火陰晴著耳鬢相貼的兩張臉,苦澀慢慢蔓延,揪痛人心……
“我穿上便是,你鬆開我。”語氣依然平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輕顫,無瑕默默的低下頭,將披風放入了鄭澈軒的手中。
沉默,無盡的沉默突然隔閡在兩人之間,風聲貫耳,他二人卻不再有任何交談,便彷彿方才的那一幕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
鄭澈軒接過披風輕輕覆在無瑕的身上,細細的整理著每一處邊角,用嚴嚴實實的溫暖將他環繞,然後默不作聲的出了馬車,穿上鞋,下了地面,又從旁拿過了無瑕的厚靴,這才抬起頭,朝他伸出了手去。
情愛便是如此奇特,能讓一個執掌天下的君王這般卑微的付出,然情愛也是如此殘忍,因為不愛便是不愛,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他人!
“大哥。”
“嗯。”凌峰應了一聲,示意身旁三人靠攏,將搭建營帳的什物遞到他三人手中,沉聲道:“都機靈點,別讓人起了疑,今夜先摸摸那車內所乘之人的底,只需確認身份便好,別做不必要的事情,聽到了麼。”
“是。”
“大哥你看。”洪寇剛一回頭便見前方馬車內下來了兩人,他裝作拿東西轉身叫了凌峰一聲,凌峰點了點頭,似不在意般上前一步,越過前方還未搭建好的營帳,細細看了過去。
天色已晚,四處的篝火還未燃起,風雪又大,一層一層遮擋了視線,縱目力再好,也看不清那兩人的模樣,只能依稀瞧出其高矮,看出其身著的皆不是軍中將士所穿的軍服,而是便裝,其中個子高一些的那人身形魁梧,而稍矮的那人則因穿得過厚,影響了行動,顯得十分臃腫。
這兩人之中必定有一人是那無瑕公子,可是,是哪一個呢?而另外一人是否便是自己心中所猜想的那人?若果真如此,這大晉的戰場便當真有好戲可看了。